17 我不盜(2 / 2)

我想回應一聲,可一張嘴,胃裏就是一陣翻江倒海的折騰,“哇”的一聲吐了,根本不受控製。

“魚兒!”一聲驚叫,一隻手開始快速而輕柔地拍打我的臉頰,“醒醒!醒醒!千萬別睡!”

肉體凡胎,就是這麼坑,尤其我如今失去了蘇淺溪殘存的仙元,身上又帶著傷,承受不住強大的靈力,隻能依賴凡人的湯藥療傷。

不知折騰了多久,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是躺在一張床上的,床上掛著湖水綠緞子帳幔,屋子裏隻有簡單的桌椅盆架,應當是客棧。

蘇淺溪靠著床頭木欄,微微閉著眼睛,眼圈下有淡淡的青黑。

“你終於醒了!”我剛一睜開眼,蘇淺溪就瞧見了,欣喜地端過一邊的藥,一手扶起我,將我擺布成靠坐在他懷裏的姿勢,溫聲道:“來,把藥喝了。”

看著烏漆麻黑的藥汁,我的內心是拒絕的。

大約是我那一臉抗拒實在太過明顯,蘇淺溪略帶疼惜地說:“乖,不喝藥身體就好不了,怎麼去涼州解決瘟疫的事情?”

有道理!

我掙紮著探出一隻手,就要去接藥碗,蘇淺溪一撤手,躲開了,固執地拿小勺子舀了一勺藥,吹涼了遞到我唇邊。

我認命地閉上眼,張開嘴,由著他將散發著令人膽寒的苦味的東西倒進我嘴裏。

蘇淺溪的動作很輕柔,時不時拿帕子擦去我嘴角的藥漬。他好像很享受照顧我的感覺,用我老爹看我的那種眼神,溫柔如水地注視著我,嘴角一直掛著柔柔的笑意。

我一陣惡寒,終於忍受不住,一把奪過藥碗,一揚脖子,一口悶了,苦得我整張臉都扭曲了,鼻子眼睛全擠到一塊去了。

蘇淺溪似有落寞,呆呆地看著空空如也的左手,輕歎道:“魚兒,我隻是想為你做些事情而已。”

……

我咬著牙,無數次告誡自己:這孫子是你的救命恩人,千萬!千萬!千萬別揍他!

我怒了,將藥碗杵到他麵前,低喝道:“來來來,你自己嚐嚐!”

蘇淺溪毫不猶豫地接過碗,將殘存的碗底子倒進嘴裏,然後,他的臉也很奇異地扭曲了,五官皺成一團,“哈哈”地哈了幾口氣,才一臉尷尬地說:“抱歉,我沒想到會這麼苦。”

……

別理我,我想靜靜。

因為在沼澤裏泡了大半天,又喝了不幹淨的水,吃了沒熟的果子,我不但發燒,還上吐下瀉,折騰了一夜都沒消停,最後一次從茅房出來的時候,我兩條腿都打哆嗦了,站都站不穩,還是蘇淺溪把我抱回房的。

也不知大夫開的是什麼藥,吃了兩天還沒見好,我渾身都軟了,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

我心急如焚,涼州的瘟疫早就蔓延開來了,現在又耽誤了那麼多天,情勢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子了,受牽連的百姓不計其數。

而我的罪孽,也越來越大。

“送我去涼州,拜托了!”這是我第一次對蘇淺溪服軟。

蘇淺溪卻不為所動:“不行,你病得太厲害,現在去涼州,無異於送死!”

“你是神仙,應該清楚,天道輪回,報應不爽。此事因我而起,最終還是要著落在我身上,不是現在,便是以後。不是今生,便是來世,終歸是躲不掉的。”我淡淡地看著蘇淺溪,說我們都心知肚明的話。

蘇淺溪神色一黯,片刻,斷然道:“涼州是瘟疫的源地,你如今病體孱弱,一旦去了,很可能會喪命。魚兒,我寧願你背負上這一樁罪孽,遭受天譴,也不願你染上瘟疫病死。”

我嗤笑一聲,不屑地看著他:“遭受天譴,讓你舍棄半壁仙元救我?保住我一縷殘魂,先當個一萬二千年遊魂,再去求大悲尊者可憐,度化我去碧水蓮池當八千年鯉魚精麼?”

蘇淺溪頓時急了,張了張嘴,卻沒找到話反駁,最終,歉然地垂下眼簾,歎道:“是我連累了你,對不起!”

我不置可否,我需要的不是道歉,而是還清所有債,下一世與所有人再無瓜葛。

“你不肯送我去涼州,那也無妨,請你幫我找到青苗,算我求你。”我冷聲說,無視蘇淺溪的歉疚不安。

說也奇怪,不知為何,麵對蘇淺溪的時候,我總是能硬下心腸,他分明足夠英俊足夠仙逸啊啊!

我這看見美男就掉魂的毛病,怎麼在蘇淺溪這兒就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