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裏,一台十四英寸的彩色黑白電視機正播著今天的新聞,一個男孩正坐在門口,警戒地盯著屋子一角的木床上坐著的一個穿白色夾克衫的女子。男孩十來歲的模樣,長長得黑黑瘦瘦的,一雙大眼睛怯怯的卻格外有神。
屋角的女子二十幾歲的模樣,留著短發,圓潤的臉龐,一雙秀美的眼睛,溫喜俏麗,此時她正靠著牆壁,微閉著眼睛養神。
忽然電視上的新聞視角被切換成了某一院校進行宣傳活動的紀錄片,男孩馬上被吸引了,一雙大大的眼睛向往的盯著電視機。
門口男孩的表情一絲不露的落到坐在屋角床上的青草眼中,隻見她瞬間睜開了那雙澄澈的眸子,眼睛裏閃過一絲了然。她看似是閉著眼睛,其實她一直在密切的關注這男孩的一舉一動,在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況下,她又怎能做到到真正的輕鬆閑適呢。
看男孩那渴望的表情,青草推測男孩應該是有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而失學了,作為一個適齡的孩子對學校生活充滿渴望是肯定的。另外讓她如此推測的原因還有這個孩子的哥哥和姐姐。
在下午的那場打鬥中被自己削掉手指的的魁梧男子就是他的哥哥,看他那副模樣就是在家鄉窮的過不下去,而出來混的普通農夫。而他的姐姐是那個剛才為自己送水的那個姑娘,伶俐漂亮,也有些氣質,隻是穿的太舊太寒酸。
至於他們現在呆的這個地方嗎,也就是這幫人傍晚時把她帶過來的地方,還勉強算是這個男孩的家吧。其實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暫時棲身的地方,這裏隻是一座廢棄的工廠,由此看來,這個男孩是因為貧窮和寒酸失學的可能性極大。
忽然她有了一個想法,她開口對男孩說:“小同學,你上幾年級呢?”
男孩吃了一驚,但卻隻是防備的看著她,並不說話。
“你們學校裏有這些木馬和單雙杠嗎?”青草並沒有因男孩不答話而放棄,她知道這個男孩應該是一個內向敏感防備心強的孩子。
看著電視屏幕上又出現一個頒獎儀式的鏡頭,青草靈機一動笑著接著問他:“小同學,你一定沒得過獎吧。”
果然這次男孩不再沉默,很不服氣很氣惱地看著青草開口了:“誰說的,我在家鄉讀書時總得獎,隻是到城裏來才沒得過的。”
“哦,那你曾經很棒,為什麼在這裏得不了獎呢?”總算開口了,青草的心裏不由得一陣歡欣鼓舞。
“那還用問,我是一個山裏的孩子,比這些城裏的孩子笨。”男孩沮喪的說。
“啊?”青草驚異地瞪大了眼睛,看著男孩那大而靈活的眼睛瞬間失神了,一股憐愛之情油然而生,“誰說的?”
“同學老師都這麼說,所以我就再也不去學校了。”男孩快要哭了。
青草心裏不由一震,然後微笑著對男孩說:“他們說錯了,至於為什麼說他們錯了,姐姐講個故事給你聽你就明白了,好不好?”
男孩疑惑的看了青草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在一座大山裏有一隻剛鑽出蛋殼不久的小鷹從山崖上滾落下來,恰好落進雞窩裏,善良的雞媽媽便把它當作自己的孩子喂養,小鷹也就把母雞當成了自己的媽媽。鷹發現自己的孩子不見了,意外發現了母雞的這群孩子,就把其中一隻小雞抱走了。後來小鷹在母雞的培養和教育下長大,它學會了雞應該會的所有本領,刨土,捉蟲子,躲避野獸,但是不管母雞怎麼勸說,它都學不會飛,母雞很難過,因為它是鷹啊。有一天,母雞發現天空中飛著一隻大鳥,神氣極了,當大鳥落在樹上時,母雞仔細一瞧,不由大吃一驚,你猜一下為什麼?”為了讓她印象深刻,青草故意設了一個懸念。
“為什麼?”男孩剛才的漠然一掃而光,大大的眼睛緊緊盯著青草,閃著渴望的光芒。
“因為它發現那隻大鳥就是被鷹抱走的那個孩子,原來當年鷹抱走小雞之後並沒有傷害它,而是把它當成自己的孩子進行撫養,鷹用自己的方法培養教育小雞,小雞付出了很多辛苦,最後它終於學會了飛翔,成為天空的強者。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其實每個人和他人之間都沒有差別,要看你把自己當成什麼,如果你努力有信心,雞也會變成鷹的。”
男孩眼裏閃過深思的光,隨後點了點頭堅定地對青草說:“我也一定會變成鷹的,隻是現在……現在……哥哥好多天沒有掙錢了,我也沒法再回學校了,姐姐連大學都不讀了。”
“啊?”青草的心不由的一緊,為這姐弟淒慘的命運。
“讀書有什麼用?現在不是有很多大學生都不好找工作。”忽然男孩的姐姐推門進來,將飯菜放到桌子上,盡管臉上努力裝出無所謂的表情,但青草卻注意到那雙眼睛裏隱藏的傷痛。
“大學生的就業是難,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不是大學生的人就業是難上加難。”青草微笑著反駁道。
“啊?”可能是沒有想到青草反應如此之快,女孩一怔,隨後開口道,“剛才你和我弟弟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是我們家鄉去年鬧了洪災,實在不好混,我們就和哥哥出來了,可是哥哥隻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夫,沒什麼謀生手段,掙不到錢,我們兄妹也隻能輟學了。”
“噢。”青草看著那目露淒楚的姐弟倆,心裏不由一陣悶痛。
“這位姐姐。”女孩又開口了,“我知道我哥哥對你做了壞事,但是我們真的是實在過不下去了,我知道說什麼都多餘,但我還是請你原諒,對不起!你吃飯吧。”
說完後女孩向青草深深鞠了一個躬,然後領著她弟弟出門去了。青草看著女孩那坦誠樸實的樣子,不由得對她心生好感,暗自下決定,如果有機會,她一定是會想辦法幫女孩改變命運的。
想完之後又覺得自己真是悲天憫人過了頭,自己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了,還怎麼幫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