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跟自己的腳有多大的仇?
晏蕁常常自問,是不是長錯了雙腳,莫不是本該長牛蹄馬蹄?不然怎麼結了仇!一直到十二歲,還是沒有練到一招一式,每次看著師兄們打架時,動起真格的眼花繚亂,都格外傷心,尤其是劉子慕的輕功,幾乎是閑庭漫步,她的心又傷得多了一層。
瑤華還真是個較真的神仙,晏蕁若練的不認真,定要被罰去打掃衛生,今天做不完明天繼續做。若傷了腳,定要罰著坐輪椅上掃庭院,這輪椅還是曲子媛大獻殷勤做的木工。為此,晏蕁兩年不同他說一個字。
每次晏蕁灰頭土臉地擦著桌椅,一眾師兄練完功都要特意來看看,說著師父對小師妹太狠心,卻沒人伸個手。甚至打掃他們房間時,還能看到特意放倒在地的椅子,或者潑在地上的洗腳水,又或者是亂扔的髒襪子。有一次打掃到丁堯辰的房間,看到一條髒了的內褲扔在桌子當中,上麵還有衝鼻的味道,晏蕁一下子扔了雞毛撣子,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起初是小聲抽泣,想想這幾年的遭遇,這個關門弟子太不好當,越哭越傷心,最後不管不顧了,閉上眼睛大聲嚎了起來。那時正好劉子慕練完功,回隔壁自己房間換汗衫,聽到聲音踱了過來。
“怎麼了,小師妹?”
晏蕁睜眼一看,這不是將她帶到這煉獄般生活的人麼!本來因傷心而哭,現在又多了氣憤,指著麵前蹲著的人就罵起來。
“滾!你滾!滾!都欺負我!都隻知道欺負我!”
“你……你是怎麼了?”估計是沒見到過這麼發飆的,劉子慕的聲音柔了許多。
“都看我笑話吧!你們就看我笑話吧!我就是個廢物,你們都欺負我!”
拿起地上的雞毛撣子,這一股子衝上來的脾氣,讓晏蕁全身都發熱了,一下子站起來,不顧腦袋的眩暈,將桌上的內褲挑起來,往麵前的人扔過去。然後眼前一黑,就沒了知覺。
醒來時,躺在劉子慕的臂彎裏,而他的手正掐在她的人中,此時,整個臉離的很近,甚至能看到他下巴上幾根細細的絨須。這算起來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又算是生命中見到的第一個人,此時想起來,已是十有兩年了,卻不曾認真地追逐過年少,也不曾認真地感受過溫寒。於是,晏蕁又開始低聲啜泣。
內心極其唏噓。
“我不要當什麼關門弟子了,我也從來沒有什麼了不起,其實我很沒用的,對不對?師父和你們其實不喜歡我的,對不對?所以要罰我,要欺負我。”
“小師妹……”
“這裏不是我的家,你們都不疼我,我不要做什麼關門弟子了,我去找師父,我要走了,我要去找我的親人!”
劉子慕握住她的肩膀,眼裏滿是愧疚。然後做了長長的口頭檢討,把其他師兄的那份也算上了,最後拿起抹布幫忙一起打掃,晏蕁才原諒了他,當然,後來其他師兄也都不再故意添堵,晏蕁也一並都原諒了。
後來,瑤華依舊會罰晏蕁,但是有了劉子慕的幫忙,她也不再撅嘴委屈了。慢慢地,對於壯大清塵的那份執著也放下了,幹脆練功時就比劃比劃下樣子,和自己的腳過不去,然後趁躺房裏休息的時間,就更加用功讀書,到十四歲過年的時候,整個清塵山所有的門聯都是出自她手,瑤華他老人家捋捋胡須,仰天長歎,也不再執著了。
此後,師兄們站樁時,她就搬個小桌子,鋪上白紙,在一旁作畫;師兄們練劍時,她就搬個凳子,手執書卷,給他們念招式;師兄們打坐時,她就搬個蒲團,備些零嘴,在一邊看書。這是晏蕁這些年來,最輕鬆最活潑的時光,也是整個師門最和諧的日子,甚至師父不想教書的時候,都讓她直接代勞,連曲子媛和丁堯辰都不吱一聲,課上安安靜靜地打盹,課後吵吵鬧鬧地抄作業。
此後,師兄們平日裏叫她‘小師妹’,有事相求時,喚‘蕁師妹’。其實晏蕁知道乃是‘尋師妹’,因為隻要是書本上記載的東西,她都過目不忘,而彈琴作畫,師父更說這百年來,無人強過她。又尤擅長數術,凡是遇到不能用武力解決的事情,所有人都齊齊把晏蕁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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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搞不好怎麼發,各種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