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瘋子想了想，說道：“魔道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經屹立於江湖，凡五十年間，正道中人曾先後三次圍剿魔道，但最後也都隻是功虧一簣……而西天十萬神魔的傳說，卻是十六年前突然流傳開來的，一般人很容易認為，所謂西天十萬神魔，就是魔道崛起的象征，事實上似乎也是如此，十八年前，金丹道與符籙道聯合天下所有正道中人，第三次圍剿魔道，圍攻魔道總壇“樂天宮”，魔道十大長老有八個被鏟除，常樂天本人也受重傷而墜入樂天宮山後的懸崖、不知所蹤……但是也就在十六年前，西天十萬神魔的傳說開始像瘟疫一樣傳播開來，江湖中人猜測，這是魔王阿修羅以及他率領下的西天十萬神魔要蒞臨人間……阿修羅宮，三百年一開，三清祖師也束手無策……也就是在那一年，魔道中人的活動似乎又突然間多了起來，大有日漸興盛之勢……“
天賜若有所思，問道：“我好奇常樂天為什麼會那麼做？他為什麼會突然背叛師門呢？”
郭瘋子大笑道：“魔道中人，其為非作歹，哪裏需要什麼理由呢……”
天賜搖頭道：“不然，我聽兄長所述……覺得常樂天本性並非大奸大惡之徒，其突然背叛師門的異常舉動，我想恐怕是另有隱情……”
郭瘋子雖然放蕩不羈，卻畢竟出自齊雲山符籙道門下，根正苗紅，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從一平凡少年口中聽到這樣的見解，覺得很是新鮮：“小兄弟，你年紀雖小，卻總有不一般的見識……所思所想，大有異於常人之處。你這樣的人，要麼成神，要麼成魔……”
郭瘋子說出“成魔”二字的時候，他明顯被自己嚇了一跳，仿佛說了什麼絕不應該說的話。天賜卻並未在意，他笑著道：“兄長太看得起我了……我既不願意成神，也不願意成魔，隻希望能做一個像我父親那樣受人尊敬的風水先生……如果不能，那就做一個跟兄長這樣，遊走江湖、除魔衛道、逍遙自在的修道人也挺好……哈哈哈”
郭瘋子顯然愛聽這話，大笑道：“嗯，小兄弟這話，我愛聽，人生苦短，得逍遙時且逍遙，哈哈哈。”他心中慨然，抽出玄天寶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劍隨人舞、人隨舞動，那玄天寶劍仿佛與他合為一體，跳起一出曼妙的雙人舞蹈來，隻見寶劍在他身畔遊走，隻聽他唱和道：
人人都說神仙好，我說神仙好不了；
天上由著玉皇管，地下跟著閻王跑。
人人都說皇帝好，我說皇帝好不了；
三宮六院不能少，一個老婆一把刀……
一曲終了，又聽他繼續唱到：
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後麵這曲子隱隱然有無限憾意，似乎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傷心往事，全然不像前麵那曲子的歡樂戲謔……
天賜心想，眼前的瘋道人想來，也一定是個有故事之人。一個人，表麵不管如何放蕩不羈、任性妄為，內心深處自然也有他不敢去輕易觸碰的角落，在那個角落裏，往往有他最深處的秘密，最真摯的情感與熱望。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很感激瘋道人，不是因為他救過自己的性命，而是因為他引領著自己走向一個新世界……在那個隱隱然打開的新世界裏，他隱隱然發現了一個新的自我，那個新的自我，則在不斷地變得日益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