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一天,一隊官兵闖進焦家,把焦氏母女倆給抓起來,還把屋子裏所有的一切都踢得亂七八糟,甚至連藏在瓦罐裏的幾個雞蛋都掏走了,又將他們押進一個破爛的土牢裏關了起來,焦小宛才明白,原來他爹給一家作坊繪製兵器圖樣,被官府定為反賊。
焦氏隻知道哭,哭夠了便倒在地上氣息奄奄,焦小宛則滿心冷然。
反賊?
嘿嘿,這個世道,誰是王誰是賊那還真不一定。
不過焦爹爹會畫兵器圖,這倒頗出乎她意料。
唐末蕃鎮割據,到處都是亂軍,扯起旗號,招兵買馬,打造兵器自然不在話下,打兵器便需要圖樣……她怎麼忘記了,焦爹爹是軍旅出身,除了畫兵器之外,應該還會很多事。
不錯。
沒有打自家女兒主意,反冒著風險去畫兵器圖,就憑這一點,我救你。
焦爹爹。
我認你是我爹。
因為這一件事,我認你是我爹。
焦小宛拿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要救自己爹爹出來。
眼下看起來,這些人隻是把自己關起來,並無別的打算,那麼爹爹的性命也不會有危險。
焦小宛心中默默地盤算著,看著那些守在柵欄外的士兵吃著燒刀子酒,吃著大塊肥肉。
“你們說,上麵讓把這些叫花子一樣的人關起來幹嘛?”
“你管他娘的,咱隻要拿銀子吃飯,長官的事與咱們何幹?”
“不過這大夏天的,臭得蒼蠅蚊子四處亂飛,咱們呆這兒,簡直他媽活受罪。”
“嘻嘻。”有個士兵伸過手來,在同樣後背上拍了一掌,“怎麼?想娘們兒了?聽說後村那李寡婦漂亮著呢,要不,晚上爬她的窗戶去?”
“你才他媽地爬窗戶呢。”那個兵卒罵咧了一句,“老子寧去窖子,也不鑽人家的狗洞!”
焦小宛閉著雙眼靠在土牆上,卻將四周圍發生的一切全都盡收在眼裏。
好,很好。
到了夜裏,四周安靜下來,焦氏也躺在地上,呼吸均勻地睡著了,臉上兀自淚痕未幹。
焦小宛左右看看,見所有人都睡著了,輕輕一騰身,躍上牆頭,她在這座小村莊裏四下走動,尋找著父親,最後終於在一個土窖裏看到了他。
焦讚靠在牆上,呼吸均勻,顯然是已經睡熟了。
焦小宛仔細想了想,又不便直接出麵,略一思忖,撕下一角衣衫,咬破手指,在上麵寫下一行字,要焦爹爹堅強地活下去,然後,焦小宛將這衣衫團成一團,扔進窗戶裏,才轉身離去,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時光就在焦氏的痛苦前熬中,一天天過去,兩個月後,他們被釋放了。
另一名將領接管了這片地方,覺得這些百姓實在礙眼,略查了查,覺得事情不大,況且朝廷的法度基本已經形同兒戲,故此把他們統統都放了。
雖然沒了銀子,但一家人還是平安無虞地團聚在一起,焦讚十分地開心,更令人驚異的是,焦氏的病卻這樣莫明其妙地好起來了。
或許,這就是天佑善人吧。
“爹爹。”這天早晨,一家人坐在桌邊,焦小宛看著焦讚,十分認真地道,“從明天開始,我決定進山打獵。”
“進山打獵?”焦讚吃了一驚,“這打獵可是男人的事,你一個女孩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