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零碎的葉子如飛絮般落魄地綴到了那一席金黃之中,靜靜地落下之後,便混在了一起,沒有辦法再找出那一片渺小。
這是蘇琹做完手術的第二個星期,他還活著。
讓人幾乎無法相信的是,現在他胸腔中正在跳動著的,不是有血有肉的心髒。
隻是一顆石頭,一顆沒有溫度的石頭。
這並不可笑,至少他的家人非常慶幸他還活著,即使這和普通人的身體構造不同。
那抹欣長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泛灰的眼瞳呆滯的望著外麵那個陌生不已的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即將要麵對什麼,但他沒有害怕,因為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害怕。
自從那天他醒來,就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世界和以前的截然不同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就好像睡了幾個世紀。
他發現自己不會微笑,不會蹙眉,不會傷感……
除了失神,他什麼感情都不會有。
一個月前,他還擁有正常人所具備的一切情感。
一個月後,他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了。
他知道現在自己說話的時候,聲音僵硬至極,就像一個正在說話的木偶。
但是在死亡與無情之間,他的父親還是毅然地替他選擇了後者。
他天生就有嚴重的先天性心髒病,尋訪過無數的名醫,結果卻都隻是治本不治根。原本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做好離開這個世界的準備,卻意外得知了一名醫生極為膽大的想法:用鐵膽石置換已經衰竭的心髒。
提出這個想法的是享譽全國的一位權威醫師。手術前,他告訴蘇琹的家人說他沒有很大的把握來完成這次的手術,但會盡他所能極力的去完善,不會放棄任何讓他活下去的機會。
蘇琹的父母都是商人,經曆商場都十幾年下來了,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蘇琹的母親並不讚同這樣冒險的做法,但是在丈夫堅決的態度下,她還是折服了,畢竟他們認為有活著的希望總是好的。
白色的球鞋與地麵輕輕的觸碰著,一下又一下,他移開了窗門,跨入了這個嶄新的世界。
鵝卵石鋪成的小路邊上,長滿了米綠色的草穗。細碎的陽光撒下來,暖暖的,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股清新的味道。
筆挺的鼻梁上,泛著淡淡的暖金色。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感觸到陽光的溫和,喜歡?也談不上,因為現在他連什麼是喜歡都不知道。
“monster?”這是一道很有磁性的聲音。“monster你在哪裏?”許琹坐在石子路邊的木椅上,定定的盯著對麵那個不厭其煩地穿梭於草叢裏的女生。
“叮玲玲——”聽到鈴聲的他轉過頭,卻發現一隻灰白相間的哈士奇幼崽。它正蹲在他的腳邊,靜靜的盯著他看。
“monster是麼。”他邊說著,邊伸出左手放到了它毛茸茸的腦袋上。替它輕輕撣去灰塵之後,剛想把手收回來,它卻享受似的在他臂彎上蹭了蹭。
他低頭漠然的看著它,它也毫不吝嗇地給予回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