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事事地在床上養病，一恍就是幾天，漸漸也就覺得身子好了起來，於是向章媽要求道：“章媽，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要好好看看自己活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裏。
章媽遲疑：“小姐，你的身子還沒大好，萬一又受了涼……”
“沒事的，我多穿幾件衣服就是。”章媽還是遲疑。我拖著她的手：“再躺下去我就要發黴了。”章媽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小姐”已經換了一個人，這幾日她日夜守在床邊，我暗暗套出了不少事，暗自猜測她大概是青黛的奶娘。青黛是我現在的名字。奇怪的是除了章媽和一個中年大夫，我再沒見過其他人來床前探望。難道是她家業凋零，舉目無親？又或者是私生女兒，不受待見？我想了很多，卻不好去找章媽問個分明，隻能左敲右擊，從她話語之中尋找找線索。
章媽牽著我在花園緩緩而來，她原本想抱著我，我卻實在不慣。雖然這身子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可畢竟我的心理年齡擺在那兒。
這座花園占地不小，看來也是豪富人家才能造得起的。章媽一邊小心翼翼地牽著我，一邊卻左顧右盼，似乎在防著什麼。
“章媽，你在瞧什麼？”
“沒、沒什麼，小姐身子雖沒好，精神卻比以往好多了。”
“是嗎？”我說，“病了一場子，倒想得清楚了，我何苦不讓自己好過？”我含糊地說，其實是死過一次才對。據我所知，過去的青黛，雖然小小年紀，卻應該是有不少憂愁的。章媽卻覺欣慰：“小姐這樣想，就再好不過了。”
“章媽，”我垂頭不讓她看清我眼底的思緒，“怎麼都不見別人來瞧我？”自我醒來到現在，除了看病的大夫，見到的唯一一個人就是章媽。我不清楚現狀，隻能小心刺探，不讓她瞧出什麼異常。青黛的事，我並不見得有多少在意，然而我現在既然代替了她，就不得不弄清一些事情。
章媽的身體似乎一震，卻帶著笑抱起我：“小姐別想太多，老爺忙得很，等他有了空，就會來看小姐的。”隻提老爺，卻沒有夫人。我不是小孩子，怎麼會看不出這笑容的勉強？看來這其中有不少隱秘，以前的章媽恐怕也回答過類似的問題。不管怎樣，她倒是個真心的。
“章媽，我們到前麵的亭裏坐坐。”
“好……”她的半句話卻扼在了喉中。涼亭中有一個淡黃色身影，看樣子比青黛年紀大些，可也隻是十一二歲的女孩兒。我知道青黛有兩個姐姐，卻不知是哪一個。
章媽抱著我的手一緊，似乎有避開之意。那女孩卻恰好半偏過臉，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不懷好意。
我扯了扯章媽的衣袖，示意她放我下來。那女孩子走了過來，嘴角帶了絲讓人不舒服的笑意。我摸不清她的來意，卻聽章媽道：“二小姐。”原來是青黛那個叫碧螺的二姐。
她卻似沒有看到章媽，徑自幸災樂禍地對我一笑：“聽說妹妹生了場大病，看起來沒事了嗎？”自己妹妹生了場大病，她卻隻是聽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