奺把抹過鹹土的肉一一從石缸裏拿出來,依次均勻地鋪在剝了樹皮,幹幹淨淨白生生的樹幹上鋪平,讓它們在大好天氣裏,更好地在陽光下曝曬成肉幹,以便於收藏做嚴冬的儲糧。
才曬上一半的量就已經滿了一根樹幹,正準備再剝一根樹幹的樹皮繼續攤曬剩下的肉塊時,奺就看見幫忙她出去監視那個巫族女人的其中一個女人,抱著木盆大小的欖殼過來了。
“怎麼樣?”奺停下手裏的活兒,看著正在一旁玩耍的茅和菹兄弟倆也聞聲抬頭望過來,拉著那個女人來到了一旁,低聲問道。
那個女人目露不忍,掙紮了片刻,歎了一口氣看著奺,道:“奺,這樣做真的好嗎?”
奺聞言,微微一愣:“怎麼了?”
那個女人見奺似乎沒有動搖,目光複雜地又看了看奺,這才把在樹林裏偷看到林鬱吃欖殼果的事告訴給了奺。
欖殼果有毒,吃了會死人的——奺知道,同時也為林鬱被餓得吃欖殼果有了一絲不忍。
不過,想到祭對那個女人的種種……祭居然寧願自己餓著,也偷偷把自己的食物給那個女人。
旋即,奺一咬牙,盯著女人欖殼裏的鹹土,恨恨地想:為了祭,那個女人要麼餓死,要麼就必須離開部落,必須。
看清了奺的表情,女人伸手在懷裏的欖殼裏撥弄了一下,選出鹹土裏一塊較大的雜質後,歎了一口氣,道:“奺,長者說過,這個女人不會害咱們部落裏的人,你忘了嗎?”
奺扭開頭,心討:她不會害部落裏的人,可是害得我家祭餓著肚子出去狩獵。
女人似是不願放棄地繼續道:“你忘了那天要處罰那個女人時,天神的震怒麼?”
說到這裏,不光是奺,連女人自己也心生一凜。
那天廣場祭台發生的事,還有長者居住的山洞旁的巨木……這都是目睹整個經過的河沿部落人心裏的一個忌諱。
想著那棵被天神震怒下賜死的巨木……那根本就是天神給予的警告,警告不能傷害那個女人,否則有可能死掉的不說巨木,是河沿部落的長者——遊。
部落的長者死亡,代表著什麼樣的警示,每個部落的人都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們不敢冒這個險,冒這個能讓整個部落滅亡的險,他們冒不起這樣的險,也承載不了這個決定下的後果啊!
作為部落的女人,作為河沿部落酋長的女兒,奺自然比一般的部落族人更能明白一個長者在部落裏的重要性。可是……若是一切都要以自己最重要的至親的生命來交換的話……奺抿了抿嘴,黝黑的皮膚掩飾了她此刻臉色的蒼白,低垂的眼瞼遮擋了她眼底掙紮的情緒。
女人微微搖頭,看了一眼正望著這邊的茅和菹,正要張嘴說什麼時,便看見羿的阿姆正走過來,於是,望了一眼奺,道:“我……先過去了。”
奺微微頷首,卻不說多話,手裏開始利索地搏起了樹皮。
樹皮玻璃樹幹的“嘶啦嘶啦”聲音,讓奺有些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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奺和那個女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的時候,婅還沒走近就看清這邊的情形。
婅微微皺了一下眉,不知道該怎麼說心裏的勸誡,最終隻是挪開眼睛,招呼茅和菹過來,帶著兩個孩子進了山洞裏。
由於男人們都出去狩獵了,山洞中十分空曠。
婅一左一右牽著茅和菹進來後,慈愛地拍了拍兩個小家夥的腦袋,變戲法一般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一塊巴掌大的鮮肉,用手撕做兩半,兄弟倆一人給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