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清明節,真的特別冷。
烏壓壓的天空仿佛重得垂向地麵,逼得人透不過氣來。陰雨綿綿的C城,通往墓園的道上泥濘濕滑,一個長發嬌小的女子撐著一把黑色的傘,手裏提著一籃子東西,小心翼翼地往墓園走去。
深深凝望著照片上那個宛若天神降世的完美男子,明媚的笑容似乎從不曾凋零,女子心中劇痛,雙膝一彎,情不自禁跪倒在他的墓碑前。
眼淚是萬萬流不出來的,沒有他存在的這一年裏,她的眼淚恐怕早已流盡。
她拿出籃子裏的一瓶酒,打開倒了滿滿一碗,微笑著舉起碗向他敬了一下示意道:“陳牧,我給你帶了好多你愛吃的東西,還有這瓶米酒,是我去年自己釀的,我釀了很多,帶一點給你嚐嚐。”
說完,纖瘦白皙的手伸出,將一碗酒緩緩倒在墓碑前。
“我也陪你喝一碗,我們幹杯,爽快點一口悶吧。”她又給自己倒了一大碗,仰頭一飲而盡。
酒淺從來醉意深。她是否已然醉了,所以才會開始說胡話:“陳牧,為什麼你沒有跟我幹杯?你是故意不理我,還是其實你根本就沒死?你沒死,你沒死對不對!為什麼他們所有人都要騙我說你已經死了?”
她越說越覺得煞有其事:“一定的,你一定沒死,因為我沒有感覺到你的靈魂在這裏,你放心,我會去調查,我會搞清楚事實的真相,把你找回來!”
畫麵一轉,蕭氏集團的總經理的辦公室裏,一個溫婉高貴中透著媚意的女子坐在轉椅上不屑地一笑:“真相,你要什麼真相?真相就是陳牧已經死了。江蘿,你醒醒吧?”
“不會的,蕭語棉,你騙我,如果他死了,為什麼當初會沒有他的屍體?”江蘿的小臉痛苦地扭曲起來,拒絕相信這個表裏不一的無恥女人。
“哦?”蕭語棉的眉頭微蹙,仿佛畫中緩緩走出的弱不禁風的古典仕女,“這隻是謠傳而已,你居然會相信?”
江蘿眼中一道精光閃過:“是嗎,原來是謠傳呀。”
“沒錯,絕對是謠傳。”蕭語棉點頭,微微加強了肯定的語氣。
謠傳,哼。
陳牧這個獨占C城商界半壁江山的新秀精英,先是突然離奇失蹤,後又蹊蹺地被對外公布已經死亡,這其中的齷齪,早已傳得滿城風雨,眾說紛紜。
這一年來,謠傳的確是什麼都有。有說他被蕭語棉的情夫從高處推下樓梯摔死的,有說他是被曾經的敵對公司派出殺手故意製造車禍殺害的,甚至有說他是因為親眼見到女友蕭語棉跟情夫鬼混而忿然為情自殺的。種種猜測,什麼都有,唯獨沒有提及他的屍體,仿佛每個人都已經認定陳牧這個人已經死了,早在一年前就入土為安。
既然如此,蕭語棉為什麼會肯定這是個謠傳?如果是一般人,聽到她這麼問,應該會很驚訝地反問:“誰說當初沒有陳牧的屍體?”這樣才是正常的下意識反應。
江蘿的叔叔是名刑警,她在叔叔的長期耳濡目染之下,曾經還想過報考警察學院,隻是後來在父母懇切的勸說之下放棄了,轉而讀了會計。但是,她身上也有一套套話的本事和一絲對謊言特有的敏銳。
她剛才故意那麼說,就是為了套蕭語棉的話,果然不出意料。這麼看來,就算蕭語棉不是親手害死陳牧的真凶,她也肯定知道一些內幕,而且絕對脫不了幹係。
又或許,陳牧根本就還沒死。江蘿的心一下子激動起來,霎那間又有了無窮的動力,好像已經能夠看到一個活生生的陳牧站在眼前,紅塵中卓然獨立,對她微笑。
驚濤駭浪無須問,踏雪尋蹤是迷城。
隨著她的追查漸漸深入,謎團越來越多,但是她好像已經非常接近真相,隻需要一個契機,就可以捅破那層薄薄的牆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