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蟬終於明白過來，原本也曾故意激她，卻不想她當真這般嫉恨，卻是連梳蟬都不曾想到。
“本宮以為你心裏不曾有皇上。”
綿蠻一笑不答，伸手拂落鬢上雪片，衣袖褪落，露出纖細的手腕，腕上新傷舊傷，傷痕累累，沾了細雪，隻怕更痛，綿蠻微微發抖，依舊笑意不減，極美極豔。
梳蟬道：“太後又因為臻美人的事遷怒你了？”
“都是臣妾應得的，皇後娘娘難道不該高興嗎？”
梳蟬微冷一笑，道：“往日裏有你應得的，可是害了臻美人的，卻與你無關，你為何不向太後辯解？”
“辯解？我如今在這宮中，皇上看似寵著我，卻已是不及任何一個嬪妃，我對太後來說，本就無用了，若隻是為了給娘娘添堵，留著也無妨，可若有事，舍了也不可惜，何況我不知死活，當日救了那孩子，太後可是恨不得殺了我呢，又怎麼會聽我的辯解？”
綿蠻轉首看向梳蟬，笑道：“何況娘娘怎麼知道此事與我無關呢？”
梳蟬笑道：“因為本宮一直都知道害了她的人是誰。”
“是誰？”
湖風吹過，雪片翩飛。
梳蟬卻是微妙一笑，道：“你覺著呢？”
綿蠻笑道：“梅妃？梅妃如今有孕，若能生下皇長子，梅家在戚國，便是無人能撼，因此為了穩固梅家，臻美人的孩子當真是不得不除。”
梳蟬緩緩搖首，綿蠻便笑道：“若不是她，也不會是賢妃，以她如今的處境，她還不敢，莫非是安薈王妃？”
梳蟬冷冷一笑，那日在金石橋旁，晚風感歎安薈王妃並非聰明之人，便是點破兩人早已共知之事，安薈王妃出身低微，一朝有幸，竟能被選作王妃，眾人捧得久了，便不知深淺，不肯安分，晚風尚且隻是臣子，她竟欲觸及這後宮了。
綿蠻說罷卻又搖首，歎笑道：“安薈王妃雖然有些聰明，卻敢指使石太醫謀害皇後娘娘，可見那小家子的眼界，即便生出野心來，又能有多少遠見，若是她做的，隻怕連安薈王也保不住她了，所以不會是她。”
綿蠻看向梳蟬，梳蟬仍是淡笑如水，綿蠻一驚，許久才又笑道：“可憐臻美人，拚死說了實話，皇上卻是一句都不信，隻是娘娘為何如此呢？”
梳蟬笑道：“她當日被太後蠱惑，害了席充儀懷子慘死，隻因為懷了身孕，本宮才暫時放過她，可是席充儀初入宮時，純真可憐，若非她巧言迷惑，不至於到那一步，本宮不能不懲治她那張毒透了的嘴！”
“所以娘娘才給她下了烏頭之毒，隻是娘娘若不想留著她的孩子，為何要等到她產子之時才動手呢？”
梳蟬卻是一笑不答，綿蠻心知梳蟬再不會多說了，隻笑道：“那娘娘為何要告訴臣妾？”
梳蟬仍是笑道：“你覺著呢？”
綿蠻一笑，已是明白了，當年宮中之事未必全然牽扯梳蟬，隻因夾雜厲害，中然都難免猜疑，而今即便是梳蟬所為，中然卻已不會再疑心於她，深宮之中，這樣的信任，相比深情更是難得，更不可破。
綿蠻看著湖上飛舞的雪片，日光映著湖水明亮，晃的人眼前迷離，綿蠻癡癡一笑，連聲音都是幽幽的，笑道：“娘娘是要臣妾明白，娘娘如今想怎麼處置臣妾，就可以怎麼處置臣妾。”
而這日之後，荑充容囂張日甚，間或於宮中見了梳蟬，卻是連拜禮都無了，隻作不見，徑自而過，皇後竟不責怪。
冬日宮宴之時，因著臻美人之事不久，太後與中然都是心緒不佳，宴席之上冷冷清清，唯有梅昭儀懷著身孕，太後憐惜，梅昭儀卻是毫無驕矜之色。
宮中數位嬪妃懷子而遭不測，中然已令景尚宮重選齊純殿中的宮人，飲食器具一應的小心，再不得出任何差池，而梅昭儀為人冰雪出塵，有母如此，想來這個孩子也非是等閑，今日又見梅昭儀這般謙和，太後心生寬慰，不由眉間漸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