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機器局的西北麵是珠江,機器局內部船塢碼頭便在江邊。
此刻,碼頭邊上停泊著兩艘小型戰列艦和一艘兩桅橫帆船。
雙桅橫帆船原本叫青鬆號,如今字號被工人用油漆刷了去。這艘青鬆號產於道光年間,服役和丟空一起算也有些年頭了,體形上它已接近三桅全帆裝船,長度55米,噸位應該在500噸左右。
大部分雙桅橫帆船都是木製,青鬆號也不例外,然而,經過機器局的縫縫補補,除龍骨之外,基本都換成鐵製船體和桅杆,相對來說穩固性能肯定比之前要上升好幾個層次。
之所以會選擇這艘雙桅橫帆船是有其道理的,除了擁有超強航行能力、航速快、易操控、需要人手較少外,雙桅橫帆船可是當今海盜最為常用的船隻類型之一。
原本作為戰艦,青鬆號便攜帶有10門至18門前滑膛火炮,長時間空置下來,炮膛早就鏽跡斑斑,瞧著是用不了,隻能全數卸下,在火力上沈獄不敢多裝火炮,隻在首尾兩端各裝了兩門德國產120毫米克虜伯火炮。
……
大地回春,江麵也是一片的春意盎然,碼頭與帆船間不少工人正來回忙碌搬運著出海的生活物資,溫總辦站在邊上不斷督促、吆喝。
停泊在旁邊的兩艘小型戰列艦已然鏽蝕斑駁,淘汰的這兩艘舊款小型戰列艦過些時日,會被當成廢鋼回爐再造,對於現在需鋼緊缺的機器局無疑是杯水車薪,但常言說,蚊子腿小也是肉呐。
站在船頭的沈獄回望機器局,各個車間、廠房正幹得熱火朝天,黑色煙氣從煙囪噴出直衝雲霄,一陣微風吹過,黑煙渺渺四散。
潿洲島的十幾個夥計與黑旗軍選出來的人暫時充當雙桅帆船的水手,李千千任船長,李大錘司職大副。至於沈獄,算是空閑下來,沒學過這種老舊帆船的操作,外行人還是不要湊熱鬧了。
今日他終於換去了那身長袍馬褂,一身白色寬鬆的皺襯衫,外麵套一件海藍色絲絨外套。猩紅色兩用海盜巾上麵多餘的加了一頂貴族味十足的三角帽。黑色眼罩拉開在額頭上,準備到時候裝個獨眼龍。長馬靴抹得嶄亮,胡子從過年以後就沒刮過,一身行頭下來,瞧著還真有那麼點海盜的樣子。
蘇劍秋在旁賊頭鼠眼瞅著沈獄的樣子,一臉鄙視的說:“大當家的,你這身扮相是西洋的海盜吧,咱裝的可是中國海盜,你說這……”
蘇劍秋說話間已進入角色,全身早換成了水手服飾,說是水手服飾,其實也就把馬褂一套,不穿長袍而已。
“……咳,就你話多,揍性……”沈獄嘴巴嘎吱了幾句,麵子上有些尷尬,這身衣服可是花了大力氣讓牙擦蘇在租界尋來的,不能用那多浪費呐。
帆船馬上要起航,沈獄從忙碌的水手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趕忙走過去:“戴少茵你給我站住。”
對的,此刻戴少茵女扮男裝混在水手當中,被沈獄發現,她隻好轉過頭來,笑著說道:“沈獄,讓我跟你出海吧?”
沈獄心想,一個女子能混上船來,整船就沒一個人知道?你信麼?反正我是不信。擺明了大家都知道戴少茵上船,隻有沈獄一個被蒙在鼓裏。
偏頭瞪了一眼一旁赤著膀子傻笑的李大錘,然後跟戴少茵說道:“可是拚命去,不是去玩,你別胡鬧了。”
“我不走,反正你去哪兒,我到哪兒。”戴少茵嘟嘴倔強的說。
沈獄沉默了半響,捋了捋思緒,說道:“我知道你擔心些什麼,先下去吧。……放心好了,我必定會趕在五月中旬回來的。”
“大當家,算了吧,讓十三姨跟著吧,這一去還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呢。”一直忙前忙後的李千千走過來,順便插了一句,又走開了。
“哎……”沈獄長長歎了一口氣,罷了罷手,對戴少茵說道:“趕快去洗幹淨臉蛋,換身合體的衣服,你這樣打扮成什麼樣兒。”
“嗯。”聽到沈獄答應下來,一臉喜色的戴少茵猛的點頭,隨後趕忙離開甲板,小跑進船艙去了。
沈獄掐著太陽穴,此去海盜天城說危險其實也不危險,說不危險其實也危險,要在這麼一個腐朽已久的大清裏麵闖出條新路,自己唯有兵行險著了。幾率在一半一半吧,算了,由著她去吧,反正這小丫頭片子自己留在廣州還不放心呢。如今順帶拐跑人,就是不知道未來老丈人到時候怎麼發飆法了。
“兄弟,為兄多餘的話先前也說了許多,知道你不會改變主意,唯有恭祝你一帆風順,馬到功成。”在思考間,不知道什麼時候黃飛鴻已經領著眾官兵上了青鬆號,黃飛鴻站在沈獄身旁,說的聲音不小,但聽得出對於此次沈獄出海有些不滿,或者說是憂心忡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