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把門關上，不想讓綿綿在小虎的注視下離開。親眼目睹同類的死亡，那實在是一件太殘忍的事。
我用剪眉的小剪刀將綿綿眼睛上的釣魚線剪斷抽離，它不知道還有沒有痛感，始終一動不動。我撫摸它的身體，想要減少它的恐懼，陪它到最後。
上帝啊，你是存在的嗎？如果你存在，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渾身無力，又冷又熱，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我揉揉它的耳朵，輕輕對它說話：“綿綿，綿綿，你是漂亮的天使……”
它無力地動動尾巴，表示：“我知道。”
“你是一隻好狗狗，隻是遇到一個糟糕的主人，他打你，責罵你，並不是你的錯，你沒有任何錯……，你真的很堅強，但如果你難受，一定要讓我知道，好嗎？”
綿綿微微動了動耳朵，告訴我她聽懂了我的話。
“聽說狗狗曆盡磨難，可以轉世為人，如果真的有來生，不管你將變成人還是保持狗狗的樣子，都要記得來找我，好嗎？”我說。
綿綿的腦袋輕輕抬起，試圖睜開眼睛，但卻無法做到。我摸摸它幹幹的小鼻子，它憑借氣息和聲音認出了我，忽然偏頭，將我右手食指咬在嘴裏。用盡它所有的力氣，很久以後它才鬆口，但它完全停止了呼吸。
它所剩力氣已不多，也許下口也不是那麼重，但我痛徹心肺，幾乎無法自持，緊緊抱住它，眼淚四濺出來。不知道它這樣做想要表達什麼，是恨我的粗心和懦弱嗎？還是想要留下一個印記，好讓我們來生能順利找到彼此？
我長長久久地凝視著它，它那麼單純，可愛，完美，卻毫不自知。綿綿，我溫柔的小朋友，我們都要牢牢記得，右手食指上永不痊愈的傷痕。
回到公司真是恍如隔世，錦玉凝視我的眼睛，想探測出我近日的狀況，不經意地問：“那聲音是怎麼回事，究竟是不是有人虐狗？”
我心裏非常惶恐，至今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在我身邊發生，或許更怕綿綿的故事一再的重複。我拿出為綿綿拍攝的照片交給錦玉，手不住地發抖，照片不多，卻呈現綿綿一生一世的慘劇，一張一張怵目驚心。
整個世界都很冷，死亡的氣息久久縈繞，空調聲嗡嗡作響，我全身發軟，說不出話來，心裏呼喚著綿綿、綿綿……沉默著流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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