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晚風在林間掠過,樹葉聲沙沙響起。
四人吃完了烤肉,就這樣大手大腳坐在院子裏,仰望著星空,鈞老頭並沒有什麼架子,很願意與後輩們打成一片,除了無恥了一點,李清雲也找不出他的其他缺點。
話意正濃,鈞老頭頂著紅鼻頭,用腳踢了踢李清雲:“喂,那小子,你覺得下午搶你東西的那些人,你能打幾個?”
“其實算起來,下午搶我東西的就你老東西一個。你這樣的小老頭,我單手就能打翻七八十個。”李清雲瞥了他一眼,嘴裏不饒人。
鈞老頭沒有接茬,臉上散漫的神情轉眼變得嚴肅起來,看著布滿繁星的夜空,嘴裏說道:“世間修者,皆以巫術為尊,巫術廣博浩大,以煆體通神為道,其第一步為煆體,分為凝血,煉肉,鍛骨,化形,通神五大境界。”
鈞老頭一反常態,認真異常,接著說道:“我們人族遍布天下,但敝帚自珍,芸芸眾生,多不得法,是以為凡軀。妖族大多不開智,大多與常見野獸無異。”
“而巫族,以三大家族為首,如鐵鏈般狠狠擰在一起。巫族內,不論資質,不論意願,一律皆得修行。整個巫族不論輩分,以力為尊,凡修為有成者,均能在族內得到尊重,還有取之不盡的修煉資源。”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鈞老頭忽然停下來,定定地看著李清雲。
李清雲被他看得有點發毛,眼神在聽得入神的李月和八號身上轉來轉去,回道:“意味著巫族的人都很強?”
“強?不不不。人族強者比比皆是。”鈞老頭抬頭望天,話裏充滿了落寞的意味,“巫族占據了這世間絕大部分資源,全族不論老幼婦孺,都可參戰。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我們人族會永遠活在巫族的統治之下,被他們搜刮,奴役,踐踏,被他們肆意淩虐,永無翻身之日!”
李清雲隻感覺身上毛毛的,總感覺鈞老頭言過其實,但又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這……不至於吧?”
“怎麼不至於?”鈞老頭兩眼一瞪,“如這元石礦山,其內開采的元石,為修行不可或缺之物。全人族四萬萬人,不過擁有三十三座元石礦山,而巫族不過七千萬人,卻擁有六百九十二座。”
李清雲被這差距嚇了一跳,在礦山裏生活這麼多天,已經大約猜到了人族在這個世界並不好過,卻沒想到事實比他想象的還要殘酷。
“我們人族這麼多人,為什麼沒有有誌之士振臂高呼呢?”李清雲還是想不明白。
鈞老頭停下了出神,又變成了那個熟悉的無恥老頭,聽了李清雲的話,哈哈大笑道:“巫族內人人皆兵,以人族肉體凡軀,如何反抗?就算人數再多上幾倍,也終究不可能有力量對抗巫族。”
“你如今在凡人裏,也算佼佼者,三兩個大漢近不得身,我不知你是怎麼做到的,但不管你在凡人裏有多了不起,不說其他,就說那看守礦山的畢方錚,不過凝血境,隨手一式巫術,十個你都擋不住。”
“更別說其上的其他境界,那是一個境界一個天地。”
“就連那仙宮,早年揭竿而起,統領人族,與巫族激戰,可又有什麼用,終究是法怕外傳,新生力量難以為繼,如今仙宮的大門匾上你可知刻著什麼?”
“巫族永昌!”八號在這時插了一句,似乎對仙宮很是了解。
“哈哈哈哈!對!巫族永昌!堂堂仙宮,多少大能先烈,前仆後繼,為其隕滅身死,隻為人族崛起,誰能想到,人族的希望竟已經堂而皇之地成為了巫族的走狗,巫族永昌,哈哈哈!真是滑稽,滑天下之大稽!”
鈞老頭狀若瘋癲,聲嘶力竭地大笑著,其聲洪洪如雷,震徹夜空,四周的大樹顫顫巍巍,枝葉不停落下。
在場三人更不好受,隻覺得腦海如遭雷擊,疼痛難忍,體內五髒震動著,已然受了許多內傷。
李清雲隻感覺腦海裏一陣轟鳴,頭疼欲裂,五髒六腑似乎被人捏住,狠狠扯動,喉頭一甜,一口血吐了出來。
反觀李月八號二人,反而沒有受到多大影響,隻是覺得聲大難忍,震得耳朵很是疼痛。
如雷般的大笑聲經久不歇,李清雲隻覺得自己是不是要被活活震死在這裏,忽然,他眉頭上兩寸處,發出一道白光,透體而出,抵擋著猶若實質的音波,光芒雖顫顫巍巍似是正竭力抵抗,但也還是穩穩當當地護住了李清雲,還有餘力分出一道白潤光芒,鑽入李清雲的身體裏。
他隻感覺到一陣清涼進入體內,不管是內髒的焦灼感,還是腦袋的撕裂感,都已被奇妙清涼驅散,腦海裏隻剩下大痛褪去的舒爽感。
鈞老頭似乎被白光所驚動,大笑聲停了下來,看著李清雲的蒼白臉色,暗罵自己不知收斂,隨即看著李清雲額頭發出的白光若有所思。
笑聲一停,白光也隨之不見,縮回李清雲的額頭,他睜開眼,發現鈞老頭正跟看傾城美女一樣看著自己,眼中還時不時冒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