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的一番話,喃喃道來,如道涓涓暖流淌過心澗,我認真的應了個諾,才又接著問,“阿母可己用畢飯食?”
“尚未。”
“如此,與娻一同用飯如何?”
“甚好。”我吩咐稚先去備膳,稚應諾,出門。
裌一高興,就要去抱阿母,想起他身上負重的東西,我眼疾手快拎了他的衣衽,甩向身後。
“阿母!裌欲同外祖母一同坐。”
瞪他一眼,越大越不像話,“外祖母有身,你且仔細些,不可撞著了她,亦不可勞累外祖母。”
不過輕責,阿母便看不過眼,“娻,裌年紀尚幼,且隨他去罷,阿母雖有身,但自從按著娻給的冊子練過之後,手腳委實輕便許多。娻從何處得來這些稀奇古怪之物,阿母劃拉時,菁與世婦們常常窺探阿母,不停竊笑。那些姿勢在阿母看來亦十分古怪。”
總不能跟她說是現在的孕婦體操吧?於是敷衍,“阿母,娻早有言此乃天上神祇啟示,娻亦不知。”
阿母若有所思,“如此。”頓了一下,方又道,臉上似有些不好意思,“此次娻去探汝父,汝父可還安好?”
暗歎口氣,隻怕阿母還不知道罷,阿父雖能言語,己不能起身,平時吃喝也一並由近人服侍,其他媵室這時紛紛請求照顧病中國君,卻統統被拒絕,隻道求個清靜。
而阿母因之有身,按規矩,與那穢氣病氣更是隔得老遠,自不能探望阿父,我未至魯時不知她是如何打探的,我歸後,一日卻是遣我去探阿父十次不止,有時過不得二刻,便又開始催促,阿母的神情,讓我有些害怕起來,倘若阿父從此去了,她該如何是好?
“阿母,君父尚安,毋需擔心。”
“外祖母,汝既擔憂國君,為何不親自前往呢?”這些禁忌,裌並不知。
阿母扶了扶裌的小腦袋,笑他童言童語,“外祖母有身不可前往,以免過了病氣。”
裌歪頭托腮,“可親人病了,不是理當前往探望的麼?倘若外祖父掛念您,亦如何呢?”
我與阿母聽聞,俱是愣怔。一時有些醍醐灌頂的感覺。
沒想到裌小小年紀,竟看得比我們這些人通透,親人病了,身為最親近的枕邊人卻為了些毫無意義的世俗愚見,怕過了病氣染了穢事而避不見麵……
阿母恍神,不知在想何,笑笑沉默下來。陽光透過窗棱灑向輕薄的帳幔,照向榻上的阿母的側臉,將阿母飽滿的額角與臉頰映得一層柔光,那種一直未曾去過的母性光輝更是鮮明起來。我與阿母正各自陷入沉思,裌忽地可憐兮兮道,“阿母,裌餓了。”
“哦。”回神,稚己輕手輕腳擺起飯來,想起阿母懷著身子,便吩咐稚將小幾置於榻上,人便坐於榻上用餐。
“娻,怎可如此用餐。雖然處於自個居室,卻不可不講究啊。”
抬眼掃掃阿母下墜不少的肚腹,“阿母,且這般坐著罷。室中無外人,況裌所言甚是,為了些世俗愚見折磨自己不值當。”
阿母聞言,臉色微微變了,卻沒再說何,拾勺匕吃了起來。稚備的食物十分清淡,不太和我胃口,卻於阿母正好,特別是那些鼎中精熬大骨湯,這高湯從午時便開始熬,差不多過了整個下午,先是武火後文火,湯色乳白,乃湯中精品。另有幾籩綠色素菜,具是讓人剛從五苑采來,有蓴菜,菁,亦還有年前留的菽豆燉了豚首。
這些都是無事時我教稚做的,身為貴婦人,最多的便是時間了,有雅性時,看看書,或研究些吃食花草是我最常做的了,當然自發生林修然事件後,晨初時便又加了晨練。
不過,不知子郜從何處得來,我有晨練習慣,兩人冷戰時,他卻總是等在囿園某處,後來實在不想見他,便改在獵苑了。
“阿母,些葵甚為鮮美,且用些罷。那羹湯亦是稚為您精心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