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哭得厲害的小家夥,一聽可以打倒別人,立馬破啼為笑,“阿母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但,倘若宴不挑釁尋事,裌不可輕易出手,更不可出手傷人,可知?”

“嗯。”

“裌一生所學最要緊非拿來炫耀,而是藏於自身,用於刃處,不至萬不得己,切不可太過顯露,過早讓別人,亦或汝之敵人知曉汝之底細,並非好事。可知?”

“諾。”

兩人最後商定,每日哺食完課之後,裌便會來我宮室,在後園之中教他擒拿之手。首先便是負重,每日用繩綁了一斤大小石頭縛於裌之腿上,初時,磨得細嫩皮膚都紅了,但裌這孩子尚算堅強,雖然叫痛,卻沒想放棄。

一邊教裌識字練武,一邊在打理行裝,日子很快悄然滑過,隻不過中途又與娥起了次衝突,那日之後回宮我便召了娥,將蒿之事道來,嚴令她管好自個孩兒,倘若此事再次發生,我便毫不客氣親自撫養,又令她禁足三日,閉室思過。

子郜知悉,欲意幫她求情,卻被我冷冷製止,倘若這點規矩都立不了,日後,這滿宮媵室當如何管教。想來子郜知其厲害關係,也就沒有出聲。自那次玉環事件,雖然他有補償我,但那些東西到底不是原來的,意義也就變了。

受下他送的禮,臉麵上卻無甚表示,甚至隻要他宿在我處,我便會讓徴另辟居室。如此幾次,子郜也就不再自討無趣,漸漸地不大來了。

“小君,你何故如此折騰公子,夫妻當好好相處才是,你與公子此時情形,隻怕庶夫人知了,又要默默流淚了。”

這日,子郜再次失望離去,我正打算沐身,徴一邊幫我禦下服飾,一邊細細叨嘮。

“徴,我亦知夫妻當好好相處,隻是娻心中有一人後,便心不由身了。”

徴正禦玉佩的手一震,那玉落了下去,“小君,萬不可糊塗,那齊紀早己移情別戀,與璣公女琴瑟合宓,又豈有小君插足之地,更何況此時小君己作他人婦。”

無奈歎氣,“阿母說何呢?娻心中歡喜之人並非齊紀。徴請放心,娻心中歡喜之人乃公子,亦非公子。”沒想到此事她也是知曉的,那阿母定知,卻從沒顯露出來過。

徴鬆了口氣,卻又奇怪,“乃公子,亦非公子。此話何解?”

我沒有解答徴的疑問,子郜動身去王畿那日,帶走了娥,此事是娥千求萬求而來的,聽寺人道,娥以子郜有欠於她之事作了借口,定要子郜帶她去王畿一觀,因她長這麼大,從未見過鎬京是何模樣。

而蒿也一並去了。

裌被留了下來,滿臉不高興。我說要帶他去走之前,子郜不時望我幾眼,眼中意味不明,彼時我正安慰裌,這些是徴和稚與我說的。

子郜望我,是想我走之前與他打招呼罷,隻是我這人特記仇了些,那玉環之事,我至今記得,對他仍舊愛理不理。

與宋夫人還有宋候打過招呼,祭拜行神,方才上路。去魯之前我與宋候有過一席談話。

“父親可知子郜近日不再發病?”即使打雷也不見他有何異常,不再發燒,不再痛苦,也不再有黑皋,而我始萌的感情就像那鏡中花,水中月,可看不可撈。

宋候臉色沉重,不見絲毫欣喜,“娻,子郜之事…娻心中是否歡喜的其實乃黑夜之皋,這才,兩人…”

有些驚訝,“此事,父君如何知曉?”

“那日子郜煩悶,與我喝了兩爵,百般套問之下才知子郜因汝心思煩悶。你與子郜最近因娥頻有爭執,作為父親…有些話,不得不說,娻可是在惱子郜偏寵於娥?”

怔了怔,沒想到這一國之君,竟也會管夫妻之事,“並非如此,父君,早在嫁與子郜之前娻便知,今日情形遲早會出現,所以娻並非為此事與子郜爭執。隻是,人都有底線,那日子郜不該不問自取,後又損我玉環,此物於娻無異於娻之性命,他卻隻道不過一塊玉環。娻心中氣惱子郜如此隨便的態度,玉環弄壞了,竟是連句抱歉之語都不曾言。”

宋候聽完,長歎口氣,良久不語。

我告辭出了大殿,第二日將徴留下,帶著稚與幾名世婦,踏上歸魯之途。臨走時,交與徴的書冊裏,我己交待好差不多所有事情,包括如何處置娥。

我剛出宮,徴便向宮外行去,凝著那道身影,我知道,她是去找該找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