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我庶兄熙,也就是後來兄終弟及的魯煬公。

熙的性子比之阿兄酋要活潑許多,望著此時一臉陽光的他,怎麼也沒法想像他日後立君之情景,不過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在位也隻得六年便卒,對於這些我感到無奈。或許正因如此,相處得久了,兩人又待我極好,即便我性子淡了些,日子久了,自然與他二人走得最為親近,裏麵或多或少因著早知他們往後的早逝,我存了絲憐憫之心。

一陣寒風刮來,吹亂我發,阿兄捉了我額前一綹咧嘴戲道,“阿妹在此望天,可是想念陳磊?磊有留物在阿兄處,娻可需往阿兄的宮室看看?”

微愣,陳磊留了東西在阿兄處?

“何物?”

熙一臉神秘,“娻往便知。”淡淡掃他一眼,就他愛捉弄人,何物惹得他如此怪模怪樣…

正欲隨熙前往看個究竟,後頭寺人稚抱著裘衣,追了上來,“君主,狐貉。”西周時,狐貉是極貴的衣物,也隻有貴族才穿得起來,而一般平民在這酷冬裏,穿的是絲棉袍,或者麻棉袍。

這件素裘是用兄長酋獵來的狐皮所縫,雖不如現代裘衣時尚,著起來卻甚為暖和,而且我特意讓寺姆在襟與衽處,還有袖口加了一圈狐皮保暖,將臉和手整個埋入裘衣之內。每著此衣,熙必笑我,說我像極正夫人處養著那隻懶洋洋的小狐。

果然,他又像往常般扯著我的衣襟處道,“阿妹,為兄愈看便愈覺阿妹甚像母親處的那隻小狐!”說完,不忘如往常般使力捏捏我仍舊有些肉肉的臉頰。

不理熙,任他的長手在我臉上作怪,著了裘衣,又掃他一眼,道,“阿兄前行,娻隨後便到。”

被我忽略,熙無趣地撇嘴,不滿,“如是辟,定會圍著為兄撒嬌,娻性子甚怪!不似其她女子…”

徑自抬腳向熙的宮室行去,將正抱怨的某人甩在後頭。

要真拿他的話當真,去計較,兩人能扯上至少半個時辰,這種事,做過一次便夠了。

見我不理,熙隻得無奈一歎,閉嘴跟上來。

兩人進得宮室,我立定看熙。

這家夥好玉成癖,這屋子裏能看得見的地方,差不多都堆滿各種玉石,而他又愛常常捉著別人狂熱道他的玉石經。所以,大家都愛躲他,極少來他的宮室,隻除我外。

之所以能忍受他嘮叨,隻因前世我通常不在意旁人隻除了拓拔,大部分都直接當成南瓜蘿卜忽視掉了。到西周後,碰上不願理的人與事,仍舊如此對待。說起來,我其實是個極為任性之人,做事有時全憑個人喜好。

通常熙說著他的玉石經時,我都會拿著我的簡犢在旁閱讀,地地道道的左耳進右耳出。好在,熙雖愛絮叨,性子卻是極為溫和隨意,隻要有人願聽,聽沒聽進去,他倒是不在乎,仍舊說得興起。下次,同樣的話,他又能一字不差重複道上一遍。如此反複,精力十足。

“阿妹,往此。”

說著,打起一處紗簾,後頭露出個暗格來。

這個地方,我自然知曉,這不是一向藏著他甚為寶貝的玉琮嗎?

阿兄打開暗格,從裏麵取出個盒子來,小心翼翼的打開蓋子。

玉琮不知被他移至何處,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十分眼熟的掛飾。

微張嘴,吃驚望他,“阿兄從何得來此物?”這東西正是我丟了差不多三年的心形掛件,裏麵裝著拓跋的畫像,拓跋便是我前世相依為命的幼弟。

真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尋了如此之久,竟在熙處。

欣喜從盒子裏撿了那條項練,按下一旁暗扣,拓跋年輕的臉頓顯眼前,心中不知怎地,一股溫暖細流淌了開來,眼角有點濕潤…也不知他在現代過得可好,沒了我的管束,或許他會自由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