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及皇城附近未來得及逃走的零星敵兵,見到我軍已大部入城,望風而降。
既然桓玄本人已逃,這些士兵即便是桓氏的親信舊部,我認為也不會有所作為,於是下令虞丘進將他們集結混編入軍。
這個大膽的舉措遭到了包括劉毅在內的眾人的反對。畢竟桓氏還在,難保這些人不是出於權宜而投降。降兵降將們,將來或是重投桓玄軍中,或是在桓玄整軍東下時留在建康作內應。無論哪種情形,對我軍都不利。
不過,我的看法卻是:我們全力對付的,不僅是桓玄,還要壓製其他各路勢力的覬覦。在兵少的情況下,如不以現成的降兵補充兵力,那麼坐鎮四方的藩鎮、軍閥聞風而動、並整軍攻入建康作亂的話,我們便會陷入多方作戰的僵局。大晉國還將危如累卵。桓玄等地方軍閥已讓王朝元氣大傷,決不能再給別的軍閥以相機而動的機會。
降兵安置問題,各方意見極不統一。連我的親信蒯恩等人也持反對態度。
這一場關於降兵的辯論,絲毫不亞於我軍與桓軍作戰的激烈程度。然而,辯論之戰的最終在何無忌、檀氏族人的極力支持下,說服劉毅等人接受了我的看法。
招納降兵,的確是一個大膽的賭局。然而,我們自京口起義便可謂是一場豪賭。
起義本身雖非賭局,然而在起義之前,建康的局勢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並威脅到義軍的安危。這次起義,可謂倉促非常,一場精心籌劃的起義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完成變成了一場賭局。以不到兩千兵力,主動進攻坐擁五萬精兵的城池。對於一個精通古代戰例的軍人,我還從未見到曆史上發生過類似事件。
如若不是我孤陋寡聞,一旦這次起義成功,則我們所創造的,雖非後無來者,但絕對是前無古人!
既然連起義本身就是一場豪賭,何不將賭注加得更大一些?一旦功成,則一舉安定天下!帝國也罷、帝民也罷,遭受的苦難實在太多。誰還忍心令滿目瘡痍的大晉國再有更多磨難?
據投降過來的敵將報告,桓玄自從登基做皇帝之後,就在石頭城下布置了一批快艦。我們在京口、廣陵起義的消息一傳到建康,桓玄就急急下令把皇宮、楚王宮中的物品轉移到石頭城外的船上。不僅古玩字畫、金銀珠寶,甚而連桌椅、被枕都搬到了船上。
這件本當是極為隱秘的事情,但卻不脛而走,不僅軍中知道了此事,連百姓在街頭巷尾也悄悄議論。也正是因此,防衛建康城的軍心、民心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北府軍對桓玄的舉動而費解情有可原,連桓玄的荊州親兵也非常不理解桓玄的做法。盡管文臣、武將苦諫,但桓玄依然不理不顧。連這個曾叱吒西方諸州的“皇帝”本人都沒有戰勝義軍的信心,怎奈守城將士何?
不了解此情的我們從京口出發時,所有人都以為在建康會經曆曠日持久的惡仗。也正因為如此,我們並沒有帶上全部兵力,而是將一部分兵力留守在京口、廣陵,以便我們遭受重創之時,在根本之處還有義士能夠秉承我們這些先驅的遺誌,繼續與桓氏周旋到底。
但戰爭,永遠是充滿著無窮變數的。
也正因為如此,才令那些無法深窺其貌的將士陷入迷茫之中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