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想到,一向不苟言笑,冷冽威嚴的表哥,一向讓她看到就不由的屏氣凝神,高高仰止的表哥,竟然會做這些下人才會做的粗活?
春梅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家姑娘,立刻給趙騁找到了理由,“你姐太過分了,怎麼能逼迫著表少爺做這麼多活兒?”
對,皇上肯定是被逼迫的!
春梅理直氣壯了起來,“而且,她一個姑娘家,竟然逼著表少爺給她倒洗澡水,還不是看表少爺長得一表人才,想要巴上來?”
這種想要攀龍附鳳的女人,她見的多了!
京城的那些大戶人家的姑娘們,哪個不想巴上皇上,不想著進宮為妃?
她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婢女,這些事兒也是知道的。
“才不是!”葉草大聲道:“我姐才沒有逼著姐夫,是姐夫自願的!”
“春梅,表哥若是不想,敢問世間,誰能逼迫他?”席輕靈淡淡的道。
春梅還想說什麼,但是聽了席輕靈的話,隻得閉上了嘴。
誠如席輕靈所說,皇上若是不想,誰能逼迫他?
其實,這主仆兩人想錯了,也沒有想錯。
原本趙騁也沒有想要做這麼多活兒,還真是被啞妹逼著做的,比如砍柴、比如挖坑。
趙騁原先就沒有要主動幹活的意識,不過被啞妹培養的,現在也習慣了。
好在他背後有白鷹和黑豹兩個大苦力,趙騁還倒比較輕鬆。
但是話又說回來,若不是趙騁心甘情願的被啞妹指派,也還真沒有人能吩咐他幹活。
就連一直跟著他的黑豹和白鷹,因為趙騁那副任勞任怨的樣子,下巴都已經不知道掉了多少回了。
“你姐……真厲害。”席輕靈有感而發的道,眼睛裏露出了一絲羨慕。
她的確羨慕啞妹。
能讓一個九五之尊這樣付出的,世間恐怕隻有啞妹一人了。
不!還有一人!
席輕靈隨即想起了當年那個被整個大燕傳頌,還沒有出生,就被封為了皇後的小姑娘——韓醉兒。
可惜,那個小姑娘應該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席輕靈搖了搖頭,心裏滿是感歎。
表哥等了她這麼多年,找了她這麼多年,她也該含笑九泉了。
葉草聽了席輕靈的話,立刻來了精神,得意的瞥了春梅一眼,大聲道:“那當然了,我姐可厲害了,想當初,我姐一個人在山林裏過了那麼多年……”
隨著葉草的訴說,春梅顧不得和葉草置氣了,瞪大了眼睛,完全沉浸在了葉草的話中,就連席輕靈也忘記了心裏的苦澀,專心的聽了起來。
席輕靈和春梅一邊聽,一邊驚訝的不斷詢問。
“你們家真的來過一個老神仙……”
“你姐真的把你奶的頭發給削掉了……”
“你姐真的……”
……
月上中天,身旁的葉草,小臉上掛著甜蜜的笑容已經睡熟了,春梅也發出了輕微的鼾聲,隻有席輕靈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這些日子心力交瘁,此時的她疲憊異常,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本應該酣然而眠,好好的歇息一番的,可是葉草的話,在她的心裏蕩起了滔天的巨浪,讓她驀然感覺,她離那個男人,越來越遠了。
甚至於,已經超出了生與死的界限。
這些年,她一直在遠處默默的看著他,無法走近,因為她知道,他的心裏有一個女人,有一個被斷定為已經不在人世的女人。
她爭不過一個死人,於是她心甘情願的站在遠處,隻要看著就好。
可是現在,當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站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的心,竟然又被另外一個女人占據了。
而她,也爭不過一個活人。
席輕靈閉了閉眼,心裏苦澀一片。
其實,她該明白的,當她看到那個姑娘手裏拿著那把匕首的時候,她就該明白的。
那把匕首是“吟鳳”,是表哥帶在身邊多年,從不離身的東西。
據說,那把匕首是當年那個小皇後最喜歡的東西。
或許,表哥給的不是一把匕首,而是一顆心,一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