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的腳步不由地輕快起來,嘴角也微微揚起。
果然,高大茂盛的梧桐樹下,一襲白衣素衫的俊雅男子,正對著她含笑而立。
“席大哥。”
雪花輕輕叫了一聲,一天的疲憊不翼而飛,不由神采飛揚、精神奕奕。
席莫寒看到雪花氣色紅潤,眼中光華流轉,璀璨耀人,因聽聞雪花一天沒回來的薄怒消散了些。
“小丫頭,身子才剛好一些,就又出去亂跑?”語氣中仍是略帶責備。
“嘻嘻,席大哥,我已經全好了。”雪花調皮地一笑,心裏暖暖的。
“你呀,你說好了就好了嗎?”席莫寒有些無奈地道,怒氣卻也消失無蹤了。
麵對這樣的雪花,他還真是生不起氣來。
“當然了,不信,你看……”雪花理所當然地道。
她的身體,當然是她說了算。
雪花說著,輕盈地旋轉身體,長發飄起,裙裾飛舞,輕靈地在席莫寒麵前轉了一圈。
一瞬間百花齊放,瀲灩了時光。
直到雪花的裙衫緩緩落下,席莫寒才回轉心神。
“既不頭暈,也不眼花。”雪花眨了眨眼睛,證明自己的身體已經康複如初。
席莫寒失笑,這樣就能證明身體沒事了?
手,卻不由自主地伸出,把雪花頰畔的一縷烏發攏至腦後。
雪花心裏湧上絲絲的甜,唇角揚起,歡快直入眼底。
“表哥、雪妹妹。”
清甜的聲音傳來,雪花臉上真心的笑——斂了起來。
“肖姐姐。”雪花落落大方地斂衽一禮,換上了客套的麵孔。
禮貌而又生疏,有笑意,卻未達眼底。
席莫寒敏銳地發覺了雪花的變化,看向肖玉容的眸光,多了一絲冰冷。
“雪妹妹總是這麼見外,你我姐妹何須如此客氣?這禮來禮往的,福來福去的,恁是俗了。”
肖玉容說著,親熱地拉起了雪花的手。
雪花輕輕抽出手,麵色恭敬地道:“禮不可廢,肖姐姐身份尊貴,雪花不敢簪越高攀。”
肖玉容臉色一變,“妹妹說笑了。”
說完,連忙斜覷了席莫寒一眼。
席莫寒一向煦如春風的臉上掛上了一絲冰寒。
肖玉容的心裏“咯噔”一下,她一直做得滴水不漏,麵麵俱到,她真沒料到雪花如此的打她的臉麵。
看到肖玉容一臉委屈又不敢申辯,眼巴巴、可憐兮兮地偷偷看看席莫寒,又瞅瞅自己的小媳婦樣子,雪花心裏湧上一絲惡意的快意,然後發現——
自己,很惡劣。
話說,肖玉容對自己一直親切有加,熱情有餘,可自己就是——
想看肖玉容在席莫寒那裏吃癟。
想看席莫寒為了自己而對肖玉容露出不滿,麵帶寒光。
自己是不是有一副毒婦心腸?
雪花開始自我反省。
“小丫頭,你是我妹妹,在縣衙你就是主人,對任何人,都沒有什麼高攀一說。”席莫寒語氣淡淡,但裏麵有不容違逆的肯定。
肖玉容一瞬間,臉色蒼白。
雪花的反省結束,不由嘴角上挑,月眉微彎,滿心的愉悅從骨子裏向外散發。
她喜歡這種被席莫寒捧著,嗬護著,寵溺著,偏愛著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她要的嗎?
是嗎?
可是……妹妹嗎?
雪花心底的喜悅霎時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苦澀。
這——不是她想要的。
她,並不比肖玉容多擁有什麼。
想到這兒,雪花故作輕快地道:“謝謝席大哥,不過我今天出去買了宅子,不日就要搬離縣衙了。”
該說的總歸要說,該做的也總歸要做。
有些東西,再難割舍,但既然不屬於你,也要割舍。
“為什麼?小丫頭。”
席莫寒心裏沒來由的一窒,有些空蕩蕩的,象要失去什麼,卻又沒來由地不知該怎樣抓住。
“席大哥,我們家總歸要在縣衙置辦宅子。”雪花沒看席莫寒,一大堆理由侃侃而出,“中秋前我就要進京了,而我爺奶好像又起了某種心思,我怕我爹娘會抗不住,到時我娘會受刺激,所以,我想把我爹娘接到城裏來,離他們遠一些,少些是非……這樣,我才能放心。”
雪花說的臉不紅,氣不喘,滿臉認真。
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不是全部的理由。
最起碼,不是她急於買房子的最初理由。
“那就等你爹娘搬來後,你再搬離縣衙吧。”席莫寒一語落地,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