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且說顧岩,因私放所犯重罪的生母顧秦氏,觸犯酆都律條,地藏王菩薩憐惜他一片孝心,將其囚禁於冥外極極寒域,日夜受錐心之痛,超度地府十萬鬼魂後,方能自寒域而出。

自崔震山送走顧岩後,

‘生死司’便隻剩下他一個,司裏每日要做的差事崔震山早就諳熟於心,隻是因跟前兒少了顧岩,原本空蕩蕩的‘生死司’更是寂靜無聲,本就話少的崔震山,每日埋頭公務,常常連黑白無常等同僚也不見。

這幾年,崔震山不眠不休,將‘生死司’所積壓的卷宗已全部整理完畢,日後顧岩任職後,與他減輕了不少差事。

這日,西門豹登門找崔震山下棋,崔震山本不欲相見,隻因西門公任期將至,需轉世重生投胎為人,日後再要見麵,又不知需等到何年何月,是以崔震山放下公務,將西門豹迎入偏廳。

西門豹進入‘生死司’的內廳後,不禁環顧四周,他已有多年不曾踏入這裏,諾大一個‘生死司’,除了崔震山,連半個鬼影也沒有。崔震山常年所待的書屋內,卷宗書籍不計其數,在他的案桌上,放著一盞冒著熱氣的茶盅,案桌對麵,也放著一張案桌,那張桌上的文房四寶和書本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不過所有的東西,看起來像是許久不曾有用過的痕跡似的。

在西門豹打量屋內的情形之時,崔震山已從後麵堆放雜物的屋子裏找出棋盤,他擦去灰塵,放到桌上,而後自顧自的端起茶盅。

西門豹看了他兩眼,望著他手裏的茶盅,挑眉說道:“這就是你崔大人的待客之道?”

崔震山心內腹緋,不請自來,又算哪一門子的為客之道?心裏這麼想,崔震山卻沒說出來,隻是淡淡說道:“擔待些罷,屋裏沒有多餘的茶盅。”

西門豹被噎了一下,果然不愧是酆都城冷麵冷心的崔大人!可惜就是這麼一個精明能幹的崔大判官,竟叫自己手底下的那個實習判官給連累了。

那崔震山沒有看他,他把放黑子的棋缽遞給西門豹,問道:“不知西門公今日怎會有閑情往我司裏來?”

西門豹手裏拈起一顆黑子,不急不緩的說道:“我重入輪回的時辰就要到了,趁著有空閑,過來看看你罷了。”

崔震山落子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說道:“那該在冥宮陪陪冥君才是。”

西門豹手裏摸著棋子久久不語,他任‘是非司’司主一職,每過兩百年需進入紅塵曆劫,早已不知經過幾世幾代了,他心知,終究有一日他還會再回來,不過卻仍舊不想讓冥君親眼送他離開。

過了許久,西門豹放下手裏的黑色棋子,他的語氣裏帶著一股不以為然,說道:“還是不了,總會再見麵的!”

說完這句話後,西門豹專心與棋局之上。

不到半日,黑白兩子在棋盤上交鋒,西門豹淡定灑脫,落子時不拘一節,善於在無形中進行反擊,而崔震山的棋風則是四平八穩,相較於西門豹似乎稍遜一些。

屋內隻有落子的聲音,這時,該崔震山下子了,對麵的西門豹忽然開口:“若是我記得沒錯,顧岩這兩日該從極極寒域出來了罷?”

他這話剛說完,崔震山指尖一滑,手中的白子落入棋盤,他微微一楞,低頭看著棋盤上,隻見白子所落之地不偏不倚,正好落入格中,將他自己的棋局全部困死。

西門豹沒想到因自己的一句話,提前結束棋局,他將手裏的黑色棋子丟入棋缽裏,崔震山已輸,接下來的棋局沒有必要再下了。

落子無悔,崔震山也便放下手裏的棋子,最後低聲說道:“嗯,是該出來了。”

他當日送顧岩進入冥外極極寒域時,便答應他,會親自接他出來,如今顧岩十萬鬼魂即將超度完成,若是今日沒有西門豹登門,他怕是已往寒域去接顧岩歸來了。

西門豹抬眼看了他一下,崔震山神色沉靜如水,看不出在想些什麼,但他心知,顧岩從冥外極極寒域出來後,崔震山就該投入輪回,接受他瀆職失察的懲罰了!

西門豹看著窗外,外麵是一片昏沉,叫人心裏無端生出一股煩悶,他和崔震山誰也沒有說話,一直過了許久,西門豹才開口說道:“對於你的懲罰,委實過於苛刻了。”

西門豹的語氣雖然平緩,卻帶了一絲不不滿,他是在為崔震山抱屈,崔震山在酆都當職的二百餘年內,從不曾出現過任何差錯,隻因顧岩一時的徇私枉法,崔震山受他連累,七世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