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2)

月光下的三癡和尚穿著一身灰色的僧衣,他神態平和,一見之下,便叫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三癡和尚在廟門口站了片刻,正在顧岩心中惴惴時,他朝著顧岩這邊望了過來,又溫和一笑,說道:“施主深夜來訪,想必是有極為緊要的事罷。”

顧岩傻住了,這和尚能看得他!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三癡又開口了,他說:“貴客來臨,請進屋吃一杯茶。”

顧岩莫名非常,他不知三癡和尚為何能看到自己,更不知三癡又為何稱呼他為貴客,於是便滿臉呆楞的站在原地。

三癡和尚對他笑道:“請進罷,剛沏好的茶,此刻滋味正好。”

顧岩嗓子有些發幹,他猜想這三癡和尚是不是已看出自己的來曆,於是動了動身子,卻站在原地不動,畢竟他現在是個鬼魂,佛門聖地,豈是他能進去得了的。

三癡和尚許是看出他的心思,他雙手合十,朝著顧岩念了一聲佛號,又說:“不礙事的,我佛慈悲,包容萬物。”

顧岩幾乎能確定,三癡已經知道他鬼魂的身份。在顧岩發怔時,三癡和尚推開了廟門,引著顧岩進入,顧岩猶豫了一下,跟著三癡和尚進去了,一路上他心情忐忑,直到走進雲華寺裏麵,見什麼事也沒發生,總算是放下心來了。

到了中庭,顧岩見月下的石桌上有一副未下完的棋盤,地上立著一個小炭爐,微微冒著炭火,爐子上放著一把銅壺,三癡和尚走過去,他給顧岩讓了座,取來茶具,又給他倒了一盞茶,便坐在他對麵的石凳上。

“打攪大師了。”顧岩開了口,他也不知為何三癡和尚能看到自己,於是自發把這歸結於他道行高深,跟普通凡人不一般。

月已中天,煎好的茶清香撲鼻,三癡和尚說道:“施主請用茶。”

顧岩微微點頭,他倆相對而坐,三癡沒有詢問顧岩何去何從,顧岩也不曾問三癡為何能看清自己。他端起茶盞,默默喝起茶來,而那三癡和尚,亦是一言不發的繼續桌上未完的棋局。

棋盤上黑白兩子交鋒,分明是同一個人在下,但一方咄咄逼人,分毫不讓,另一方卻進退有度,暗度陳倉。顧岩忍不住看了三癡和尚一眼,此時的三癡和尚神情專注,似乎深陷棋局之中。

顧岩不好在此刻打斷三癡和尚,他一邊喝著茶,一邊在旁觀看棋局,等他那盞茶喝完,棋盤上的黑子被圍,原先處於劣勢的白子已占據大片江山。

白子已勝,三癡和尚丟下手裏的棋子,朝著顧岩笑了笑,顧岩心中詫異,他驚奇的是執黑白棋子的分明就是三癡自己,怎的棋風竟會如此天差地別,實在叫人匪夷所思。

三癡和尚對顧岩笑道:“尋常消遣,叫施主見笑了。”

顧岩想了一下,迷惑的說道:“白子和黑子都是法師,贏得是誰,輸的又是誰呢?”

三癡答道:“自然都是我了。”

顧岩越發不解了,他不禁又問:“難不成法師的身體內還有兩個自己?”

三癡微微頷首,他回道:“自然是如此,人性都是如此,一個本我,一個自我,兩者可合二為一,也可一分為二,等到無我時,便能超凡超俗了。”

對於三癡法師的這一番本我和自我的言論,顧岩似懂非懂,他大腦中有個從未有過的念頭一劃而過,想要抓住時,那念頭又消失不見。

三癡和尚收起棋子,他看著顧岩大惑不解的神情,笑著搖了搖頭,又問道:“今日施主趁月而來,不知為的是何事?”

顧岩回過神來,他想起今晚的目的,便對三癡和尚說起了自己的來意,他說:“宋縣護城河有一個被溺死的水鬼,隻因死後無人超度她,遲遲不得投胎,今日我偶然遇到她,受她所托,故此冒昧前來,想請大師前去超度她。”

三癡和尚聽說顧岩是請他去超度亡靈的,於是笑著說道:“施主宅心仁厚,貧僧自然是沒有推辭的道理。”

顧岩見他同意了,先是一楞,似乎沒想到三癡和尚這麼爽快就答應超度女水鬼,過了片刻,他才趕緊站起身來,朝著三癡和尚雙手合十,彎腰說道:“多謝大師,勞煩你了。”

三癡和尚滿臉的慈愛,他望著顧岩說道:“施主不必客氣。”

他立起身來,又對顧岩說道:“本廟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薩,施主既來了,不如前去給菩薩上柱香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