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這些。”李佑城拍了拍白板,“……不是我今天要說的重點。”焦彧崔正在飛速記錄的筆突然頓了一下,薑剩武和馬龍濤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而沈浩則第一個反應過來,順手抓起一邊喝完水的塑料紙杯就揉成一團往他頭上砸去。“等等、等等。”李佑城躲開迎麵而來的殺傷性武器,趕緊解釋:“這些裏麵說不定會有什麼線索,我一路回來就覺得漏了什麼,先幫你們講一遍,到時誰有什麼發現了趕緊告訴我。”“說·重·點。”沈浩懶得和他多說一個字。“閻珈的屍體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手機被壓在身下,皮夾子在大衣口袋裏,有一角還露了出來,基本可以肯定不是謀財害命。”李佑城飛快說完,喘了口氣。顧袁搖搖頭:“這個很難說啊,很多半路出家的謀財害民都是因為看到了什麼惡念突起才犯的案,隻拿走了手表項鏈這種露在外麵的東西卻沒來得及翻被害人的口袋就因為犯案的緊張感逃走了的情況還真不少。”李佑城把屍檢報告往顧袁那裏推了推:“仔細看了沒。”“凶手是從背後襲擊閻珈並且造成他墜落之後,又將重物砸下去,最終造成他死亡的。”李佑城解釋,“謀財的話,在墜落昏迷之後就應該立即拿走他的錢包手機或是因為害怕轉身就逃,絕不可能再扔塊石頭下去看看這人到底還醒著沒。像這種行為是隻有那些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人才可能做的。”頓了頓,李佑城自己補充了一句:“或者有什麼理由必須要致他於死地。”“但現在的問題是,從之前S大的案子我們就一直在調查閻珈,從沒發現過什麼人和他有深仇大恨。”沈浩反對說。李佑城點點頭:“這就是個最大的問題,但如果這個推斷沒有錯,就隻能夠證明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我們遺漏了——這一點在我今天看到田玉露那本相冊的時候才突然反應過來。”李佑城從白板中央那個裏麵寫著閻珈的圓圈上又劃了一條線出來,拉到一邊的角落:“我們一直在調查閻珈S市的人際關係,而忽略了他的家鄉。就好像這次田玉露和李愛珠,她們來到S市後就不如以前聯係得多了,沒有這本相冊或者不去她們家鄉調查的話,很有可能我們就會認為田玉露和李愛珠隻是普通老鄉而已。”孫宏澤仔細思考了一下,覺得這次好像沒有什麼邏輯問題,終於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恐怕我們想要徹底搞清楚閻珈的人際關係,還得從他在娘胎裏的時候開始查?”“也沒那麼誇張。”李佑城說,“但是就是這個思路,肯定有什麼被我們忽略掉的人或者事,不然沒人這麼無聊,不為財不為色就是想砸你一石頭?”“兩個多月的時間要能發現早發現了。”顧袁擺了擺手,“要麼就是我們調查的方法不對。”沈浩搖了搖頭,卻在那裏思考著沒有講話。“那怎麼辦?”馬龍濤一嘖嘴,“這可是查案子,總不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啊。”終於有人把話題扯了回來,李佑城立刻接上:“所以你們說,這個他們這個同鄉會,有沒有可能就是個突破口?”“有。”孫博士拍板,“查!”眾人一點頭,立刻四散而去,隻留下張海一個人不緊不慢地將桌上的報紙收了起來,出門轉向一邊,敲響了實驗室的門,和張瀾根本沒參加會議的張瀾說了幾句話,這才下樓。調查並不算順利,但也不算困難。雖然沒有什麼特別有意義的線索出現,卻讓眾人對於閻珈這個人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作為一位大學輔導員,閻珈可以說是出身貧寒。雖然生於小城市但是因為成績優異成功闖蕩來了中心城鎮的這個男人近乎絕情地立刻和過去劃出道來,這其中還包括了在他大學期間和他同甘共苦的女朋友。即使依舊在參加同鄉會,但更多是為了認識一些能夠給與他幫助的、已經在S市立足的成功老鄉,而不是為了緬懷他貧寒的過去。就連大學輔導員的這份工作,也是他的一位同鄉為他牽線搭橋而來的。這樣的性格,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什麼想要置他於死地的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其他的也就算了。”沈浩一向看不起這種攀附權貴的人,不屑地將他查到的資料隨手往會議桌上一扔,“那個被他甩了的女朋友,就連正名都出現不了一回,可想而知他有多想隱藏那些他覺得‘不堪回首’過去了。”據說閻珈的女朋友放棄在家鄉還不錯的工作陪著他到S市來闖蕩,但閻珈卻把她瞞得很緊,認識的人雖然知道他有個女朋友,卻從來沒聽說過叫什麼是做什麼的,也沒見過真人,更別提他們是什麼時候分手的了。“如果這裏是偵探小說的話,我們大概已經開始調查他這個女朋友了。”馬龍濤字句間透露出一種懷疑,“說不定她心懷怨恨,所以才最後又砸了他一石頭?”孫宏澤無奈地笑笑:“得了吧,他們分手起碼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要是真的恨不得殺了他,也不會六七年之後才幹。”馬龍濤也就是隨口說說,於是聳了聳肩沒有堅持。“阿武還沒回來?”李佑城一邊聽著組員們的討論,一邊問道。“沒有。”顧袁當時和薑剩武是一起行動的,連忙回答:“他好像查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就讓我先回來了。”一聽顧袁這麼說,幾人就來了精神:“什麼奇怪的?”“閻珈有個朋友,在一家製造型企業裏做了小頭頭,平時對閻珈也挺照顧的,但是就在前一段時間——好像就和閻珈撞死羅嘉欣差不多時間吧,被卷進一個殺人案裏去了。”顧袁雖然覺得這應該是個巧合,但還是認真解釋:“阿武說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去看看,但是我覺得他大概隻是好奇心泛濫。”“你判斷那事兒和這個案子沒什麼關係?”沈浩問。顧袁點了點頭:“那邊是因為幾個公司高層相互舉報貪汙弄出了不小的事情,後來才發展成才因為爭執才發展為衝動殺人的,既沒什麼計劃性,起因也和閻珈每一毛錢關係,所以我才說阿武大概隻是好奇心泛濫罷了。”“哦。”一聽顧袁的分析,眾人也沒了興致,都將注意力轉回了他們自己的案子上。可這個案子,就這麼一些線索而已。雖然從案發現場到死者的人際關係倒處都是疑點,但是調查越是深入就越覺得閻珈真的是太倒黴了,竟然被一個路過打醬油的給弄死了。即使李佑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懷疑閻珈利用過又扔掉的朋友,懷疑神色可疑的田玉露,甚至懷疑他那個六七年沒見了的女朋友,可沒有證據就什麼也說明不了。就在這個時候,張瀾突然推門進來:“有人說要找你們。”包括李佑城在內,幾乎每個人都對那個“你們”表示怔愣。還好張瀾又接著說:“他說他可能目擊了犯人。”會議室裏的空氣凝固了那麼半秒鍾,還是孫宏澤第一個反應過來:“誰?他人呢?”張瀾一聽也不多廢話,直接側過身讓開道來,讓站在她身後的一個男人走了進去。這個男人大約四十歲的模樣,樣貌普通,身材中等,神情緊張而且似乎還在哆嗦,這讓本來就不帥氣的臉顯得更猥.瑣了。不過李佑城現在可不管他長得什麼樣,就算他真的長了一張老鼠臉,也沒能比案情來得重要。“您好。”他起身和對方打了個招呼,並且將他請了進來,“我姓陳,您姑且叫我小陳就行。”“陳……”男人遲疑了一下,大概是覺得叫小陳不太好,好久才憋出了一句:“陳警官。”李佑城不以為意地笑笑,也不在這種小細節上糾結,反倒是顧袁偷偷湊到張瀾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這人你哪裏弄來的?”張瀾不是很明白顧袁為什麼要壓低了聲音說話,但是也輕輕地回答:“剛才在五樓碰上的。”“五樓?”顧袁有些莫名。五樓除了盡頭是王局的辦公室,就都是第五刑警大隊的地界了,會出現在那裏的市民,一般不是被害人家屬,就是……張瀾果然點了點頭:“嗯,好像是扒竊被抓了,又是個慣犯,樓下好幾個認識他的,就直接被扭送過來了。”頓了頓,張瀾才反應過來顧袁最初其實是想問她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人目擊犯案的,於是又添了一句:“我正好聽他說他目擊了楊鎮的案子,想要將功贖罪,就順便帶上來了。”顧袁“哦”了一聲,又回去繼續聽李佑城和那個扒竊犯扯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