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住的地方是一座臨水的小閣樓,窗子的另一邊卻是喧鬧的街市。
小時候我會常常的一個人躲在臨水的陽台上玩耍,那裏放著母親的琴。
她不常撫琴,也不讓我動她的琴。
然而,我一個人無聊的時候撥了琴弦玩她是不管的。
大多數時候她都是坐在屋子裏繡一些漂亮的花樣然後請師傅繡在我的衣服上。
有怒放的牡丹,臨水的白蓮,清新的百合,金色的菊花……
我喜歡母親繡的那些花,可是不喜歡把他們繡在衣服上,我更喜歡像母親一樣不加修飾的美麗。
母親最常繡的卻是一種純白的小蘭花開在濃綠的葉子中間,若隱若現!
在她的閨房的牆壁上也掛著這樣一幅蘭花圖,提名是——空穀幽蘭!
一株純白的蘭花開在空穀臨溪的石壁中間。
清幽幽的一種感覺,明朗卻又似乎透著傷感!
對了,母親的名字叫做幽幽!
——明幽幽!
那幅畫好像是一個叫做左寧的人畫的,因為畫的右下角有他的印章。
我喜歡看了那花再看母親的臉,因為母親的臉在我看來遠比那每一朵花都來的奪目。
秀紅姨娘是母親的貼身丫鬟,她總說“心兒,你長大了一定比你娘更美!”
每當聽到這句話,我都會很高興,企盼自己可以快快的長大,做像母親那樣超凡脫俗的美人。
可是我又隱隱感到母親似乎是不快樂的,因為有記憶以來我從來就沒有見她笑過,盡管我知道,她笑起來一定很美。
母親的閣樓有一個漂亮的名字——飛花攬月閣!
還是那個叫做左寧的人提的匾,雖然這次沒有印章,我還是從字跡裏分辨了出來了。
“娘,那個人是誰呀?”有一天我突然指著那幅畫上的落款追問。
“秀紅,帶她出去!”突然的母親的臉色沉了起來,一種我從來就沒有見過的表情,沉鬱而又悲切。
“走了!”秀紅姨娘就很緊張的拉著我往外走,她的臉色也變了。
我回頭,就看見母親的淚水沿著白皙的麵頰流了下來。
一個下午我都一個人躲在花園裏玩,我不敢回去,怕母親罵我,雖然她從來都沒有罵過我。
後來天黑了,月亮很圓也很美,我坐在潭邊,用腳丫拍打著冰涼的水,月亮就碎了。
很晚了,前麵燈火輝煌的大閣樓裏就又傳出了陣陣歌聲,歡聲笑語不斷,還偶爾有男人粗暴的起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