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夏季,從嶺南吹來的風開始有些炎熱,越過茂林,帶著股花香吹拂在薑家鎮上,掀起一個少年的衣衫。
少年一身青衫,雖是素衣卻洗的極為幹淨,穿在身上,讓原本就秀氣的臉蛋,更添一份素淨。
已近傍晚,卻不見少年回家,眉宇間似有煩惱,坐在鎮外高地上,怔怔看著生活了十七年的鎮子,許久後一歎,“就這樣了麼···”
他叫李昌,是薑家鎮一個書生,雖出生書香門第,但父母走的早,留下的家產勉強讓他考上秀才,已所剩無幾,好在有個學堂聘請他去做先生,倒也勉強糊口。
“成親、成親···”李昌呐呐,雙目間有些茫然,耳畔內似乎還響著王媽那尖薄的聲音。
“昌哥,薑家小姐看上你,那是你李家祖宗保佑!先不提薑家小姐花容月貌,迷倒多少青年才俊,單是薑家財產,嘖嘖,半個鎮子都是他家的,薑家老爺仙去,還不都是你的。你再想想,一無關係,二又沒給縣官好處,學堂教書這好事,不是薑家小姐開口,哪輪到你,這是恩情!”
“就這麼說定了,三日後,薑老爺就來下聘禮,昌哥你就等著過門···呸呸,就準備娶個俊媳婦吧!”
李昌使勁揉揉耳朵,驅趕出尖薄的聲音。
“或許這就是命。”李昌自嘲,低頭看了眼打著補丁的布鞋,眼裏有些黯淡。
正如王媽所言,薑家在薑家鎮乃是大財主,薑老爺年近五旬,膝下隻有一女。而李昌曾在去年花燈節上見過這位薑家小姐一麵,真個是四月花中仙,貌美動人。但傳聞這位薑家小姐卻是有著一副火爆脾氣,曾把縣官公子的腿打斷丟到河裏,脾氣與美貌一樣聞名。
他真不知道,薑家鎮如此多的青年才俊,這位大小姐怎麼就相中了自己。
“我以後可能會得一種叫“妻管嚴”的病。”李昌苦笑,三日後聘禮就會下來,自己將娶薑小姐為妻,或者說,等著這位薑小姐“娶”自己過門才更確切。
成婚這樣大事,就在薑家與王媽帶著半強製性的話中定下,這對於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來說,有些不知所措。
本來李昌的人生規劃不該是這樣,成為學堂先生,他努力教學積攢銀兩,以便三年後能去京師,若考取進士,大小可某個差事,而自己若有那份才情,中得三甲之一,封官加爵,從此平步青雲,那才是光耀門庭。
然而,這個夢在今天被打的粉碎。
李昌自然可以拒絕這門婚事,但後果他很清楚,不是一個少年郎能承擔,首先學堂教書便不要想繼續做下去,怕連薑家鎮都沒法呆下去,薑老爺的勢力可大的很,失去家園,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如何活下去?
李昌不敢想。
未來,就這般被別人定了?
望著紅彤彤的天空,李昌伸出手,想捉住那漂亮的雲朵,卻始終無法觸及,慢慢垂下。
“薑小姐雖說脾氣壞點,但容貌沒得挑,家中有財又有勢,招我這窮書生作上門女婿,不知道被多少人眼紅!”李昌沉默,這件婚事,按理來說,他應該高興才對,可李昌很清楚,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父母早逝,一切都靠自己,堅毅的性子在多年中被磨出,他渴望外麵的世界,想走出去,幢景波瀾壯闊的未來。
這種一勞永逸的生活,或許對別人十分吸引,但他內心有著強烈的不甘!
然而,再不甘,這想法在腦海裏就像一顆流星迅速劃過後,不得不再度麵對現實的鞭考。
“轟隆!”
天空忽然響起一聲沉悶的雷響。
李昌抬頭望了望天空,感到一絲奇怪,晚風清涼,無一絲悶熱,不像要下雨的天,怎麼打起雷了?
“轟隆!轟隆!”響聲愈發的急促起來。
突然,李昌眼瞼驟然一縮,眼瞳內原本火燒雲的天,快速被一片滾滾黑雲遮蓋,能看到黑雲裏有位巨大無比的黑袍老者,魔威滔天,仿佛隻手可摘星辰,不斷發出桀桀令人膽顫的笑。
“這是?”李昌駭然。
“嗯,這是最後一個地方,再擄掠下去,青雲宗那幫老不死的就該出現了。”
“想我堂堂輪回宗,居然淪落到要靠擄掠凡人來挑選弟子的分上!”
黑雲中老者幽幽一歎,然後手掌一揮,身後黑雲仿若末日降臨迅速籠罩住整個鎮子。
下一刻,李昌就感到自己被一股黑雲卷起不由自己的飛上天空,臉色狂變,大呼救命。
“女娃子就不要了,難不成我回輪宗還要培養出一個女魔頭不成,讓人笑掉大牙。”黑袍老者大手再一揮,一些人被黑雲卷著落下。
“走也!”
滾滾黑雲,來的快走的也快,呼嘯間在天際中幾個閃爍就消失不見,留下大亂的古鎮。這一天注定是一個悲慘的日子,附近幾個縣鎮凡是年滿十三,十八以下的少年,隻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皆盡消失不見,仿佛是被魔鬼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