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青年起身來到蔣希真身邊,繞著他轉了一圈,道,“足下腳步虛浮,氣息重濁,麵色發黑,應是中毒之狀,若現在不治,將有性命之憂。”
蔣希真心中一動,看向那青年,見對方神采奕奕,表情似笑非笑,頗有傲氣,卻不信此人能解了自己身上的毒,作揖笑道,“多謝兄台關照,在下知道輕重,還有急事,先告辭了。”說完,徑直出了門,解了驢,騎著走了。
那黑衣青年望著他走,搖了搖頭。
蔣希真被那黑衣青年鉤起心事,不由精神大減,在驢上昏昏沉沉,幾乎要睡著了。忽聽背後又馬蹄之聲,回頭看去,見遠遠跟來一匹馬,馬上之人仿佛就是那黑衣青年,心道,此人跟來做什麼?
他等了一會兒,那人卻不驅馬快奔,隻是綴在他後麵。他催驢快走,那馬也略快。蔣希真暗暗心驚,此人莫非是對自己另有所圖?又想,自己將死之人,怕者為何?當下驅驢疾走。他剛跑了不到二裏地,忽覺胸腹劇痛,眼前黑壓壓一片,翻身從驢上栽落,頓時昏厥過去。
當他漸漸恢複知覺的時候,覺到肩膀和雙腿被人抓著,似是被人抬著移動,很快便落到實處,抬他的手也鬆開了。感覺身子下麵甚是柔軟,大概是躺在床上。右手手腕被人按住,似是在把脈。他渾身癱軟,睜不開眼睛,也無法張嘴說話,隻有雙耳漸漸能聽到聲音。
“師叔,此人是不是身中劇毒?”
發出這聲音的應是那個黑衣青年。
給他把脈的那人鬆開了他的右手,又按住他的左腕。
“從脈象上倒是覺察不出來,你將他的上衣解開,我用針試試。”
這人聲音顯得蒼老一些,大概是那青年喚作師叔的人。
有人將他的上衣解開來,露出了胸腹。不一會兒,他感覺肋骨內側麻癢,應是那針已刺了下去。
“果然,你看這銀針已經烏黑,此毒其性甚慢,現已深入闕陰,難以解救了。”
“以師叔之能,也解不了嗎?”
那人歎息了一聲。
“這種毒藥十分奇特,普天下能配製此毒的,應隻有妙手毒王一家了。除非有相配的解藥,任誰也是難解啊。況且他現在已毒侵內髒,就是現在有解藥,恐怕也無能為力了。”
那青年“啊”了一聲。
“難道就看著他死嗎?”
“先將他救醒問問來曆。”
蔣希真感到有人用手貼住他的兩肋,熱流自對方掌心直透胸腹,頭腦中立時清明了許多,兩眼自然睜開了,舌頭也不再麻木。眼前景象漸漸清晰,原來是身在一間屋內,眼前有兩個人,一個是那黑衣青年,另一個是留著灰白胡須的老僧人,鋥亮的腦瓜皮,麵容端正,兩眼炯炯有神,正盯著自己看。
那僧人“咦”了一聲,目光驚疑不定,仔細打量蔣希真的臉。
蔣希真掙紮著要坐起來,僧人命那黑衣青年扶他坐起。
僧人道,“敢問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蔣希真見對方慈眉善目,不像是惡人,便把姓名說了。
那僧人雙眉一挑,繼續問道,“那麼,有位名叫蔣德遠的老英雄,蔣公子可認得?”
蔣希真聞言一驚,忙道,“前輩所說,正是家父。”
老僧又上下打量了蔣希真一番,眼眶已經濕潤了。
“沒想到老衲今日得見故人之子。”
“敢問前輩如何稱呼?”
那老僧舒口氣,道,“你可曾聽你父親提起過,他有位老朋友無色和尚?”
蔣希真回想了一番,記得父親曾經提起過這麼一個人,說是莫逆之交,隨即點了點頭。
無色和尚喜道,“老衲便是無色。今日你我叔侄相見,的確是神佛保佑。”
蔣希真在這世上已沒有親人,忽然得見父親的故交,隻覺一股熱流自心中上湧,眼裏已噙淚水,倒身便拜。
“小侄見過叔父。”
無色忙將他攙起來。
“賢侄不必多禮,不知我那蔣兄長如今怎樣了?”
蔣希真黯然道,“家父已於一年前病故了。”
無色和尚又詳細問了蔣德遠生前的情況,聽完後長歎一聲,麵帶戚容,雙手合什,口誦佛號,道,“小弟未能生見兄長,實為憾事,願兄長早登極樂。”說完,口中喃喃禱祝。
蔣希真低頭無語,暗自垂淚。
片刻後,無色和尚問道,“賢侄為何到此?可知身中何種奇毒?”
蔣希真含淚把遭奸人暗害的事情說了,但想到蔣氏的隱秘,並未說出自己要去落霞堡一事。
無色和尚還未說話,那黑衣青年怒道,“可惡,此種人隻有殺之而後快。”說著,驀地起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