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講到關鍵的地方了，教師的兩眼熠熠生輝，弟子們摩拳擦掌，蠢蠢欲動。
“他們約定，那年的九月十五，在趙家坪相見。那一天，各處江湖好漢聞風而至，賣吃喝的賣各種玩意兒的也聚到那裏，趙家坪成了一個熱鬧的集市，擁擠不動。比武的地點就在莊口的石台上，兩家的子弟都排列在兩邊，各方人士擠在中間觀看。人們等了大半日，到了下午，兩位高手才現身，一起穩步走上石台。兩人都是六十歲上下的年紀，可看上去都像四十多歲的樣子，雙目炯炯，氣勢懾人。相互見禮後，說了幾句久仰大名的場麵話,便各自拉開架勢。你們要知道，高手對決，沒有那些花活兒，上來就是決勝的招數。咱家拳王就使出了那招‘飛龍在天’，那拳打出來發出了嗚嗚的聲音，衣袖都鼓了起來，看那拳頭上似乎都裹著一層毫光。拳聖也不示弱，同時打出一拳，也是聲勢駭人。兩拳碰在一起，砰地一聲，震得在場眾人耳朵裏嗡嗡作響。隻見拳聖退後了半步，躬身施禮，連說‘領教’，咱家拳王不失禮數，連忙還禮，兩人便都回轉身下台，比武結束。”
青年們大瞪著兩眼聽著，本以為兩位絕世高手的比拚會天昏地暗飛沙走石，沒料到這麼一下就完了，讓人大失所望。
武通小聲問道，“就這麼結束了？”
教師笑道，“那是自然，兩位高手都是有分寸的人，一招下來，便知道各自的深淺。拳聖自知不敵，當即認輸，拳王也是場麵上的人，不讓對方失了臉麵，兩家一團和氣，這有多好？”
武真問道，“師傅，這是您親眼所見嗎？”
教師道，“當然是我親眼所見，難道還騙你們不成？”
武通道，“咱家拳王武功如此厲害，我啥時候能練到他老人家那樣啊？”
教師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你若勤學苦練，用心領悟，早晚也能成為武林高手。”又對眾弟子道，“大家都一樣，若沒有恒心是成不了高手的，你們一定要苦練啊。”
眾弟子齊聲應是。
教師看今日功課已授完，便命大家散了，明日再來。
武真穿好上衣，踱步回家，還想著方才師傅講的故事。他跨進自家的院子裏，迎麵看見他大伯正靠在屋牆上曬太陽打瞌睡。
武真的大伯武山聽到腳步聲，睜開眯著的眼睛。他五十多歲年紀，胡子拉碴，邋裏邋遢，身上粗布衣服發著油光。
“小通啊，練功回來了？”
武通應了一聲，來到他大伯跟前。
“大伯，有件事我要請教您？”
武山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懶洋洋地道，“啥事啊？”
“您知道拳王和拳聖比武的事嗎？”
武山聞言，兩眼大開，不禁打了個哈欠。
“哦，這是老掌故了，為啥問起這個？”
武真便把教師講的故事說了，還比劃了一下那招“飛龍在天”。
武山嗤笑道，“那個武華他知道些什麼？”
武真道，“他說是親眼所見。”
武山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他當時才五歲，就是親眼所見，能記得什麼？別聽他瞎吹。”
武真道，“要是這麼說，您當時和我現在年紀差不多，是不是看過這場比武？”
武山挺直了腰板，臉上精神煥發。
“對啊，我才算是親眼目睹了那場比武。”
“那快給侄兒講講吧。”
武山清了清嗓子，道，“小通，你給大伯端碗水來。”
武真忙跑進屋裏，從水缸了舀了碗水，端給武山。武山一口氣將水喝下，抹了抹嘴，把碗遞回武真。
“那事算起來得有個三十五六年了吧，記得那是在秋天，趙家坪周圍那些黃櫨樹的葉子都紅了，煞是好看。我跟著你爺爺去看比武，正趕上是集日，人那個多啊，都是四鄰八鄉來的。趙家坪莊口有個石台，逢年過節上麵唱個小戲什麼的。我到那裏已經是過午了，正看到那兩人麵對麵站在台子上，嘴巴動彈，在說話，說什麼聽不清楚。後來，開始動手，就看他們二人對著各出一拳，兩拳碰了一下，就像兩個熟人鬧著玩兒一樣，然後就互相拱了拱手，就這麼下台去了。台下起哄的喊聲響了半天，大夥兒都不滿意，就是看出戲也比這個熱鬧百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