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六十九章 離恨(1 / 2)

許是路趕得急,他明黃色的衣下擺上分濺了諸多濕處,黏黏皺皺的,甚是觸目,他上了前來,燈火在身後映照,麵容半隱在陰影之中,隻一雙眸子可以窺見其中的不安。

“珊瑚,你,怎麼了?”他沉聲問道。

我想此時不應躺著,於是掙紮著坐起,費了很大的勁方才如願,可下身仍是難受無比,一動便有一種撕裂般的疼痛。我低頭淡淡答道:“奴婢隻是有些累了。”

許是我的生疏讓他有些無措,他雙手不由得輕握一下,終還是在床沿坐了下來,一近我身,他便有一種自然而然的親近,伸出了手臂攬住了我。

身體的感覺便是這麼奇怪,即便是再怎麼別扭,一旦有了肉體的親近,再觸及,那種親昵幾乎在瞬間就化解隔閡。

我卻有一種痙攣般的膽寒,一近那異性的氣味,就有一種拔腿而逃的欲望,雙手緊緊抓了床單,方才努力克製住這種恐懼。

福臨掀了掀了眼皮,吳良輔隨即低頭躬身帶著一眾人等紛紛出去。屋中於是隻剩了我與他,他下頜頂著我的頭,柔聲說:“朕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你方才到哪裏去了?朕幾乎將整個南苑都翻了過來,你知不知道?以後再不許這樣胡來了。朕不是說了,凡事都有朕,是絕不會讓你再吃半點苦頭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身體有一種無法控製的緊張,完全僵直著,他越逼近,這種緊張便越盛。我身上所穿並不多,福臨取了枕頭放我靠著,被子緊捂住,屋中燈火迷離,他雙手安放於我身體的兩側,細看我一陣,眸子的溫柔與歡喜越發濃重,唇於是貼了過來,邊細細吻邊說:“以後,你再不許離開我了。”

背頂床欄,我完全退無可退,唇舌交戰之間惡心越盛,我再也忍不住了,伸手一把推開了他,動作之凶猛連我自己都驚訝。

他這才意識到不妥,又看我良久,柔聲問道:“珊瑚,你怎麼了?”

他俊朗的臉上有柔情,懷疑和不悅,我靜靜看著,慢慢平複的震驚,淡淡說道:“皇上,您錯了。”

他眉頭皺起,眸子盛滿了不相信。

屋裏很靜,我連燈火燃燒時發出輕微噗嗤聲都可以聞及,我終是無法再與他對視,於是低下頭,淡淡說道:“奴婢昨晚上喝醉了酒,冒犯了聖駕,請皇上責罰。”

他的眼睛直直射過來,似乎要看進我的內心,久久才不相信的說道:“你,說什麼?”

“皇上,奴婢昨晚上喝多了,所做的事情都是酒醉之後的無心行為,請皇上恕罪……”

“我不相信!”他一下子站起來,打斷我的話,激動的無法自已,連呼吸都不通順了,“朕不相信,你昨晚上明明對朕說,你,你很想念,朕來著的,朕明明記得,朕記得清清楚楚,朕當時心裏高興的不得了,朕全記得。”

我看著他,沉聲說道:“那是奴婢喝醉了,把皇上看成他人,方才胡說的。”

他非常激動,燈火搖拽之間,臉色黑白不定,搖著頭,還笑了一聲,說道:“珊瑚,你又在胡說了,朕知道,你一旦有了想不過的事情,就會扯幌子糊弄朕。你是不是擔心皇額娘那邊?你是不是擔心夾在中間不好受?你不用擔心,朕以前是答應過皇額娘,可是現在朕現在什麼都不管了,即便是她不同意,朕也要你!朕隻要你!哪怕,哪怕是不要了這個皇……”

“皇上。”我立時說道,“珊瑚心中另有他人了!”

我話一出口,猶覺突兀,他久久靜立著,盯著我,昏黃的燈光下,唇逐漸變得和臉色一般蒼白,明快的黑眸中滿是受傷,“他是誰?”他一字一字問道,“是濟度還是嶽樂?”

我低著頭,低而清晰的說道:“不是皇上。”

他一下子屏氣,目光狠狠看過來,突然拿出一個東西扔在我臉上,語無倫次的說道:“朕不想再見到你,董鄂.珊瑚,你,你……,不管你以後是生是死,朕,再也不想見到你……”說罷,猛地拉開了門衝了出去。

門陡然被拉開,寒風和著雨進,瞬間便滅了燈火,一下子人就冷入了骨髓了。我靜靜坐著,外麵雨急風驟,門又被關上了,屋裏黑,外麵亮,人頭攢動來回,盔甲相撞之聲清脆入耳,隻覺得冷森。

我想,他從此應是恨上了我,如此驕傲,如此倔強且敏感的一個人,幼小時期,他對皇太極,即使再想被愛,但因是知道對方不可能給予,從而由此生恨,連皇太極死了都未曾釋懷,更何況是我。

我打開他摔在我麵上的東西,明黃的聖旨,新蓋的禦章,字體飄逸靈秀,隱隱看見其中幾個字眼:董鄂氏珊瑚,品貌出眾,賢良淑德……,特封為貴妃……

我突然輕笑,想來這聖旨再也用不著了,於是默然卷起,穿衣下床,沒走幾步,差點跌倒,扶了桌腳又站起,凝望外間燈火,心中突然靜怡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