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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雲霞如火,浸染長空,漫漫楓林路上,落葉鋪地,金黃、赤紅的落葉紮著舞楓的眼睛,雖然是蕭瑟的秋季,但是楓林山卻是如此豔麗,讓舞楓的心情也變得有些蕩漾,不禁幻想種種未來。
她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裏。
雖然洛華說到了這裏,她日後前途無量,可是一想到要和陪伴自己數月的洛華分開,舞楓就感到有隱隱的別離痛楚。她如果再年長幾歲的話,一定會主動追求優雅溫潤的洛華——她長這麼大,都沒有見到過如洛華那樣俊美、那樣溫柔的人,雖然她才不過十二歲,可是早熟的舞楓卻固執地認定,洛華就是她日後要嫁的男人。
是洛華將自己從死人堆中救出,又悉心照顧她。如果不是那一晚洛華問了她一個問題,她也許就不會來到這裏,也許,一輩子都打算留在體弱多病的洛華身邊,做他的侍女照顧他。
但是洛華卻問她:“舞楓,你想不想主宰自己的命?”
她毫不猶豫的點頭,換來的卻是和洛華的分離。
洛華說,他不過是一介病人,不能教導她更多的東西,她的命格不凡,不該拘泥在他身邊。
洛華說的話,很撥動她的心弦。舞楓向來就不是那種乖巧天真的丫頭,她心思很多,心比男孩還大。她從來不覺得,自己不如別人,她想要的,就想辦法弄到手。洛華有時候會半開玩笑的說,她性格太過剛烈,日後不知道要嫁給什麼樣的夫家才能降服了。
而舞楓卻在心裏默默道:若是洛華的話,我情願在你麵前永遠收起爪牙,永遠做你眼中乖巧的楓兒。但是這個心願,最終還是讓位於她的雄心抱負。
洛華不顧近幾日病體沉重,親自送她來到這楓林山,說在這裏就能遇到那個能做她師父的人。
洛華在馬車裏的咳嗽令人揪心。舞楓好擔心,假如她離開之後,也許洛華就如同曇花般驟然凋落,再也尋不著了。
“先生,我,我不想走了。”舞楓攥著衣角,有些後悔了。
“傻孩子,你師父已經來了。”清雅的嗓音從馬車中傳出,透著一絲虛弱和疲憊。洛華的身子,本來根本無法走遠路的。
“可是……”舞楓還想說什麼,秋風乍然吹起,吹得紅葉漫卷,簌簌風聲淹沒了她的囁嚅。
舞楓看著楓林路的那頭,一抹雪色緩緩接近。來者越來越近,她看清了那人,一身素淨雪袍,撐了一把青色繪竹葉的紙傘,他身形欣長挺拔,黑發如墨如瀑,眉目相貌是不輸洛華的絕色,世人都說洛華公子是謫仙之人,此人卻宛若傲然上仙,渾身散發絲絲傲骨冰寒,倒有一分不近人情的感覺。
“雲璟先生。”洛華在馬車裏喚了一聲,似是那男子的名號。
“我知曉你來的意圖了。不必多說了。”撐傘男子來到馬車邊,他的嗓音清洌甘冷,讓舞楓心中一動,這人的語氣竟不似他方才麵無表情時那般冷漠,反倒溫婉,他臉上的神色也浮現了芳華粲然的微笑,僅僅是看著,舞楓的呼吸都差點停滯。
“你就是舞楓?”男子伸出手,親昵地摸了摸舞楓的頭上的發髻。
“楓兒,快叫師父。他就是你要拜的師父——雲璟先生。”洛華在車廂裏道,聽車內的動靜,似乎想要出來。
“洛公子,外麵風大,你不必出來了。”男子出聲製止,光是聽他說話,都覺得是享受,舞楓竟有種希望他多說幾句的冀望。
“我這把傘是連夜趕製,作為你為我收徒牽線搭橋的贈禮。”男子收下紙扇,遞入車廂之中,舞楓注意到那把傘出乎意料地精致,傘柄上鐫刻細致紋路,還墜著閃閃銀鈴。
“嗬,蒙先生費心了。”洛華低聲笑道。
“你身子不好,盡早返回吧。我那寒舍太過簡陋陰冷,不適合你做客,來日我定會帶著小楓兒登門道謝。”雲璟道,觀他說話行事,極為得體君子,但是舞楓回過神來後,才覺得有些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