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雲點點頭,“你明白就好。”去樞機處是好事,沒道理非要攔著。
竇啟軒此來,其實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訴葉長雲。
正斟酌著要怎麼開口,發覺葉長雲忽然神情有異。竇啟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發現他正注視著天邊的一片雲。
竇啟軒仔細觀看那片雲,不覺也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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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殿。
沿著長長的走廊,一名中年男子神色凝重,匆匆而來,玄袍外斜披的赤色長帶在燭火通明中格外顯眼。沿途教士們紛紛避讓,躬身行禮。
“見過駱長老。”
“駱長老安好。”
……
駱鬥虛不加回應,直至來到盡頭的房門外,才停下腳步,略為整理衣袍,換上恭謹的神色。
身為天教六長老之一,當然隻有在一個人麵前需要如此恭謹。
“天君安好。”
駱鬥虛躬身。
房門開了,巨大的落地窗前,負手而立的天君半側過身,頷首致意。
如果沒有親眼見過,很少人會相信,天君的會客室竟是如此簡素。除掉那一整排落地窗還有幾分氣勢和奢華,其餘的,就隻有兩麵白牆下的八椅、四幾,那也是廳內全部的家具了。
唯一的飾物,則是西麵牆上高懸的一幅字,寫著簡潔至極的一個“靜”字。至於落款的名字,駱鬥虛每次看見,都不免要歎息一聲。
自從十五年前那個人死去,天君深受打擊,一下子老邁了許多。這幾年,如果沒有大事,天君便每天一個人冥思修行,甚至不願踏出房間。
但今天發生的事,連天君也必須過問。
“天君,您已經注意到了吧?”
天君沉默地望著天際。
本是晴天,沒有風,天空中飄浮著朵朵白雲,安詳、靜謐。靜謐之中,有一片陰雲不斷變幻著形狀,仿佛背後有一隻手在來回撥弄。
那片陰雲是在下雨吧!地麵上的普通人肯定會這樣想。
“終於又有新的十階出生了。”天君感歎著。
這次是在遙遠的北洲,魏國的境內,在那片陰雲之下,神力正如潮水般湧動著,波瀾四擴,如一層層漣漪不斷震蕩著,以天君的修為,自然能夠清楚感受得到。
駱鬥虛道:“已經派人去接了。”
天君道:“請學士們好好教養吧。”
果然,駱鬥虛心想,在那個年輕人死去之後,新的十階也無法給天君任何驚喜了。
還有另一件事,更重要的事。
“您也看見了吧?”駱鬥虛問,“那個‘征兆’——”
那一幕發生時,陰雲尚淺,倒更似一團黑色薄霧,卻在短短片刻之間,便遮蔽了半邊天空。陰雲周邊,隱有金光閃現,仿佛太陽也被擋在之後。
可是,日當午後,太陽正高懸南天,那團迷霧卻是彌漫北天。
隻有對神力極度敏感的人才能看到,那瞬間,迷霧的中央出現了巨大的漩渦,奇景於漩渦中呈現,仿佛開啟了一道神秘的大門!
山,水,樹,花,飛禽,走獸,人。淡紫色的天空,金黃色的月。詭異,魅惑。
隻是刹那,迷霧凝聚,奇景消失,大門關閉。
整個五洲大陸,隻有寥寥數人注意到了那一幕。
“難道竟是那個地方嗎?”每個人都在疑問。
數千年前,五洲大陸異魔橫生,人類飽受苦難,之後天教崛起,集數代人之功,終於將異魔逼回了異界,天君莫擎與六位長老合力,關閉了異魔界之門,五洲重歸安寧。
此後,天教一直守衛著五洲的和平,不斷追殺殘留的異魔與衍生的異獸,更以聖殿鎮守異魔界之門。
這段往事記載於天教經籍之中,對於大多數普通人而言,和平歲月如此長久,以至於那些往事已經變得如神話般遙遠了。即使天教中人,也快要將這些事遺忘到腦後了。
當年曾經去過異魔界的人類,早已經化成時間的塵埃,隻有些含糊的記載散落在書卷裏。
淡紫的天空,金黃的月。
難道,真的是異魔界嗎?
明明,聖殿穩固,異魔界之門依舊牢牢緊閉著。神力送來的訊息,究竟昭示了什麼呢?
“如果隻是一扇門的問題,也許是最簡單的吧。可是,會給這片大陸帶來戰亂和災難的,不止是異魔啊。”天君意味深長地說。
駱鬥虛一驚,“您是說……”
“隻是說說而已。”天君微笑道,“年邁的人會嘮叨一些。”
駱鬥虛跟隨天君太多年了,自然明白天君的意思,也跟著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