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極的眼前一亮,老沈真是人才呀,有豐州銀鈔行支持,這種分期還錢和租賃的法子還可以推廣其他貨物,宣德鐵廠和黑鷹商社的生意一定火,不行,我的歸化銀鈔行也得跟進,否則生意都被老沈搶光了。
“永年,這是去打仗,你就不怕賠錢?”孫庭耀睜大眼睛說道,沈守廉與巫浪哈的黑鷹商社四處擴張搶生意,連秦商的禁臠——東勝、察罕腦兒兩衛也沒放過,兩人因此有了些疏遠,但孫庭耀忍不住還是提醒老朋友。
“我賭豐州獲勝,當兵的能帶著戰利品回來還債,想開點,豐州如果敗了,我們一個子也保不住。”沈守廉滿不在乎地答道。
“這才是我們商人該做的事,諸位聽到沒有,打仗也能賺錢呀,我們用錢也能砸死那幫該死的建奴。”李建極拍手大聲叫絕。
商人們像是被點醒了,鬼主意一個接一個冒出來,總之就是一句話,誰和他們作對就用錢砸死誰,這一刻大家都覺得自己是豐州人,滿嘴“自由平等”、“自由貿易”的說辭。
範永鬥說激動了,跳起來大叫:“建奴比明國朝廷還壞,敢跨進豐州半步就滅了他們。”
商人們群情激蕩,一陣惡狠狠地喊打喊殺之後,齊聲高唱:“征戰吧,豐州,豐州征戰天下,豐州人永遠、永遠、永遠不做奴隸。”
六月中,布通河,昨天下了一夜的雨,河水又漲高了一些,徒步過河能沒到胸口,河麵上早已架起了幾座浮橋,背插三角黑鷹旗的豐州軍斥候往來不斷。緊臨西岸不遠的地勢較高處,一條又寬又深的壕溝環繞著三座高大的棱堡,棱堡呈品字形矗立,相互之間大約有一千多步,堡牆以青石包裹,伸出四個三丈多高的銃台,上麵架設了火炮、抬銃,可以打擊河對岸,也可以封鎖通往歸化的道路。
李榆在棱堡最高處,舉著千裏眼向遠處眺望,他上午才與飛虎營趕到這裏,急不可耐上了棱堡,一直盯著東邊看。劉興祚和阿薩裏、特日格兩人聊了一陣子,走過來輕聲說道:“別看了,金軍還遠著呢,費揚武一直在盯著,他們沒空子可鑽。”
“我想到要和四貝勒對壘,心裏就有些發虛,大哥,我們的兵力太少了,四貝勒可是有八萬人呀!”李榆紅著臉小聲回答——豐州常備兵除了騎兵右營、步兵前營留守,其他六個營的正副軍都來了,再加上飛虎營、銃炮營、興和衛步騎兩營、官山守禦千戶所一個大隊,以及博爾術的歸化府暫編騎兵營,總兵力不到一萬八千人,敵我兵力確實懸殊。
“金國汗以前對你不錯,你對他有些敬畏很正常,不過我覺得他可能更怕你,八旗已非過去,老諸申不斷死去,年青一代沒吃過苦,遠不如他們的父輩強悍,這種戰力上的衰退不是補充些漢人、蒙古人能解決的,我聽說金國開始從白甲巴雅喇中選拔噶布什賢兵,說明他們的白甲兵也不行了,隻能選其中的精銳充當前鋒,八萬人馬在我看來,除了兩三萬諸申精銳,其他的都是烏合之眾。”
劉興祚喘了幾口氣又說道:“相比之下,我們越來越強大,營兵自不必說,守備兵也訓練有素、武器精良,有棱堡作支撐,完全能頂住金軍的攻勢。我把放牧的百姓都撤回來了,老弱婦孺也送進山裏,青壯雖然在忙地裏的活,不過已經做好準備,隨時能再征調五六千人,這些兵力足夠了,隻要堅持到秋收之後,各府衛的守備兵就能調上來,那時金軍必敗無疑。”
李榆點點頭又問道:“威寧海子和舊上都城那邊情況如何?”
“薛顯光去威寧海子了,這個人做事幹練、不怕吃苦,是個年輕有為的好苗子,我把十九、二十兩個大隊交給他,打不過就往棱堡裏退,金軍來得人再多,沒個把月也攻不破。不過察哈爾人那裏恐怕有變,土巴要求派兵保護他們,讓我拒絕了,隻派朝魯帶領騎兵後營副軍接應他們撤退,但他們就是不動窩,還在爭吵不休,有人甚至公開宣稱要投靠金國,榆子,察哈爾人不編入衛所,始終是個隱患啊!”
“我知道,但現在還不是時候,”李榆摸著堡牆上的火炮,又向劉興祚問道,“這就是你們的皮革炮,打起仗能頂用嗎?”
“我們試射過,打三四十顆炮子沒問題,再多就可能炸膛。我們沒有錢,兩處棱堡群需要一百門火炮、上千杆大小銃,隻能挑便宜的買,就這樣還欠了一屁股債。”劉興祚笑起來,馬上一陣大喘粗氣。
“大哥身體不好,打完這一仗還是跟我回歸化吧。”李榆急忙扶住劉興祚。
“算了,過五十的人了,能幹多少算多少,我就替你守好豐州的東大門。”劉興祚一邊咳嗽一邊擺手,接著又笑著問道,“榆子,你猜金國汗現在正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