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正是淩洲城草長鶯飛之季,和煦的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撲麵而來的春風,夾雜著沁人的馨香,輕輕拂過大地,仿若一個吐氣如蘭的少女,悄悄把楊柳吹得翠綠,將桃花染得粉紅。
正午剛過,清雅小築內一條開滿鮮花的青石板小徑上,飛快地閃過一個嬌小的白色身影,但見她緊蹙著眉頭,似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一路上不敢停歇,氣喘籲籲地向著花/徑深處飛奔而去。
小心避開下人和守衛,謝靈淽來到了一處高牆下,鬼鬼祟祟的左右打量起來,望著四周無人,挨牆蹲下,提起小手在紅牆角下使勁一推,轟轟兩聲響動之後,原本並無異樣的牆角竟有一塊厚磚被向外擠出寸餘,運起內力,繼續死命的往前推了數下,幾聲悶響傳來,牆角活動的厚磚終於被推了出去,露出一個隻齊她膝蓋高,兩尺見寬的一個洞來。
嘻嘻一笑,瑩白的小臉上露出欣喜的神情,立即毫無遲疑的四肢趴地,形象全無的開始弓起身子往外爬去......
許是洞口太小,所以爬得有些吃力,但這稍稍的擁擠並不妨礙她的速度,雙足微蹬,纖腰輕扭,已從牆的這邊爬向了另一邊。
小築外是條僻靜的巷子,巷口一棵高大的梧桐樹,正枝繁葉茂的展露出青嫩的綠色,但見高高的紅牆角下,一隻髒兮兮的小手從牆裏伸了出來,輕輕一撐,緊接著一個靈巧的小腦袋探了出來,跟著又是一陣手足並用,很快全身便從牆洞裏爬了出來,
甩甩小腦袋上掛滿的灰塵,哼哧哼哧的又將那塊活動大磚拚命推了回去,轉眼間紅牆變得完好如初。
謝靈淽喘了幾口氣,站起身來愜意的拍拍手上的塵土,吐吐舌頭,似乎一點也不介意這滿身的狼狽,倒是心中歡快無比,喜悅之色溢於臉上,想著自己又一次成功的刨地爬洞,心中不禁得意洋洋,舒展著踢踢小腿,伸了伸胳膊,雙手叉腰,正欲學著古人仰天長笑一番,驟然間卻硬生生止住了口......
隻見梧桐樹上倚著一抹修長的身影,正好整以暇的注視著她,一襲淺藍色的衣杉,隨風恣意輕舞,謝靈淽隻覺呼吸一窒,四周突然黯淡下來,天地間的明媚仿佛忽然全都湧向了他,午後陽光傾灑在他眉宇之間流轉,襯著傾瀉在肩的墨發,整個人宛若青蓮遺世,暗蘭臨風。
謝靈淽的目光不自覺的粘在藍衣男子身上,再也無法移開,而他仿佛對此渾然不覺,唇角噙著一絲啼笑皆非的表情,劍眉微蹙道:
“淽兒玩得可還開心?”
嗓音溫潤而富有磁性,如潺潺清泉淌過,卻帶著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威懾力。
謝靈淽回過神來,心裏著實吃了一驚,方才想起自己剛才的所有舉動都一絲不差的落入了他的眼裏,瞬間耷拉下了小腦袋,就如霜打的茄子般,惴惴不安地嘟噥一聲:藍......藍師兄!”微微顫抖的長睫透露著些許不安,扁著小嘴,一副被逮了個現形的委屈樣。
秦藍見她得意洋洋的忙碌了半天,才發現自己的存在,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無奈的長歎一聲,搖搖頭,縱身躍下。
謝靈淽眼前一花,隻見秦藍已如一朵淺藍色的雲翩然來到她麵前,衣袂飄拂不驚微塵。
心中一動,不禁想道“風儀與秋月齊明,音徽與春雲等潤......”這詞句用來形容藍師兄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眼見麵前的小人兒變成了隻十足的小花貓,秦藍心中也忍不住暗暗發笑,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異常仔細的幫她擦著臉上的灰塵,猶如拭擦一件珍寶般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動作輕緩無比,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慢慢的,黑白相間的小臉被擦出了一片如羊脂般的膚色,一雙晶亮的眸子正望著秦藍,燦若繁星,秦藍修長的手指溫柔的拈起粘在她頭上的一根根雜草,俊美的臉上滿是專著的神色,
“淽兒還以為藍師兄真就扔下我不管了呢!”謝靈淽笑望著秦藍溫文俊秀的臉龐撒嬌道,微紅的雙頰猶如兩朵粉雲,眼眸流轉間煞是嬌俏可愛。
秦藍看著她身上的裝扮,清潤的語氣中透著一絲嗔責:“你怎麼還是跟出來了?看看你,好好的女兒家,又是爬洞又是男裝的成何體統?”
謝靈淽嘴角一撇,眼裏泛起水霧,甚是委屈:“誰叫藍師兄不帶上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