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這邊兒剛歇下,綺羅就給木棉打了個眼色悄悄的退了出去。她看得很清楚,太太已然是動了心思想要處置東跨院裏那些人了。旁的人也就罷了,隻是織兒畢竟從一塊兒長大,就像自己親妹子一樣,綺羅是不相信她會去害了主子的。
綺羅不是家生子,親人也早已尋不到了,這幾個一起長大的姐妹便如同血脈至親一般。織兒這次幾乎在劫難逃,綺羅不敢私自放走,但總歸要使把子力才心安。
來到林瑤所在的西跨院,錦兒等人老遠便見了她,心中納罕太太剛走,怎地就又遣了她來了呢?
錦兒放下手中執扇便迎了上去。親熱的挽著她的手笑道:“好姐姐,太太竟是不放心我至如此了麼?這前腳才去了,後腳就又遣了姐姐來?”
綺羅知她是誤會了,忙笑道:“還不準我來瞧瞧你?”又悄悄捏了錦兒的手。
錦兒明白綺羅是尋自己有話要,便拉著綺羅一塊兒守著藥爐,讓丫頭退遠些自己要與綺羅姐姐會子話,丫頭青鶴鬼機靈的就:“我去給姐姐端碗茶來。”完就拉著雪雁跑了。
“姐姐吧,尋我啥事兒?”錦兒也是個爽快的性子,明白綺羅是尋自己有什麼事兒。“這事兒你我都無能為力,隻能求了姑娘”綺羅猶豫了一下“你看姑娘幾時起身?”錦兒不是呆的,一聽是要尋了姑娘才成的事兒,就猜到了與織兒有關。
她和織兒是同年進府,曾經同一個屋子住著,同時做了賈敏的大丫鬟,先後被安排在姑娘與大爺身邊兒,姑娘和大爺往常也是一塊兒吃飯一塊兒玩耍的,她與織兒的情分就更深一些。心下著急環顧了一下左右壓低了嗓子聲問道:“可是太太有了章程?”綺羅蹙眉點頭:“我瞧著早晌太太就要處置了,但中途怕是又想起了什麼才了別的事兒。”錦兒一聽也是臉色白了一白:“我瞧著不到日中姑娘怕是不能起了,昨兒累很了,今晨卯初卻又不知怎地醒了,起來鬧騰了好一會子才睡下,剛太太來才進去瞧了睡的可香甜了。”想了想又:“太太那邊兒隻木棉姐姐是不成的,要不姐姐先回去,等姑娘醒了,我把這事兒跟姑娘,瞧瞧姑娘是個什麼意思,好歹以往也是常在一塊兒處過的,也有幾分情分,姑娘若是願意管這事兒,自然會過去。”林瑤沒醒,綺羅也是無法的,隻好匆匆的又跑了回去。
綺羅走後錦兒便讓含笑過來幫著把藥爐子守著,自己擦了手進了屋子,瞧著林瑤沒醒,就在那裏猶豫著走來走去。卻不知林瑤早就醒了,隻是躺著沒有動彈。
昨日醒來就是應接不暇的事兒,到了晚間已是又疲又困,這會兒回想起來才是一身的冷汗。自己穿越了!怎麼會這樣?想想從此後自己就是林黛玉而不是林瑤了,心裏就是一陣不出的彷徨。又想起昨日林如海將自己抱在懷裏時,對那份拳拳父愛又充滿了感動與依戀。
一時間自己的前世,書中林黛玉的前世,兩份前世經曆糾纏在腦海間,竟是有股子不出的味道了,這會子正躺的心煩,就聽見那來來回回走動的腳步,不覺就更加心浮氣躁了幾分,於是蹭的一下坐了起來語氣不善的道:“姐姐這是幹嘛呢?地板子光滑著呢,很是不必你來打磨!”
見姑娘醒了,錦兒一時間竟是慌了神,覺得該喚了人進來梳洗,又想乘著沒人跟姑娘求個情,正猶豫著就聽見芷萱笑著走了進來:“姑娘可是睡好了?”隻得無奈的將話咽回肚裏,安排人打水給林瑤梳洗。
林瑤原本正在心煩不想搭理,可轉念一想,自己既然已經成了黛玉,而黛玉當初去榮國府時,如今身邊兒這些大丫鬟卻是一個不見,隻一個現如今還不知在那個角落的“雪雁”跟隨,可見是極不正常的,定是生了什麼書中沒有表明的事情。
想通這一節,便揮手:“淨了麵都下去吧,隻錦兒姐姐給我梳頭就好,風有些大了,將書桌那邊兒的窗戶也關上。”芷萱聽黛玉如此,便吩咐道:“青鶴將水端出去,雪雁去關了窗戶。”罷轉身去倒茶,卻沒現,黛玉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剛還想著這會子“雪雁”不知道在那裏呢,就鑽了出來,再細看身子臉兒,團團粉粉的那裏就會伺候人了呢?心下不免歎息一聲,不過再想想,那跟著上京的王嬤嬤已經打了出去,這個雪雁也是不能留的,隻這雪雁這麼,該如何打呢?
錦兒倒是看出了黛玉臉色不對,便輕輕上前扶了黛玉在妝奩前坐下,貼著耳朵問道:“姑娘可是有什麼不對?”
黛玉這才醒了神,蹙眉想了一下問道:“這雪雁,看上去比我還,是哪家子的?”黛玉知道,這時候的大家子傭人,大多都是家生子,是以有此一問。卻不想錦兒搖頭:“那裏就有家人了?看著白白淨淨卻是城外原一鄉紳家的姑娘姐,誰知一夜橫禍,家產被盜,上上下下十幾口人都倒在了血泊裏。隻她命大,不知貪玩兒藏在哪裏,竟是躲過一劫,等人現的時候隻她自己坐在她娘身邊兒哭呢,族裏她是女孩兒又她命硬克死了爹娘並一家子人,就將她賣了出來。那會子正好要給衍哥兒配玩耍廝,府裏沒有合適大的,便上外邊買去,太太見她可憐便一並買了回來。”錦兒竹筒倒豆子一般了一氣兒,見黛玉隻低頭沉思卻並不惱她,便一邊兒給黛玉梳頭一邊兒又裝作無意的與黛玉道:“聽人,太太要處置衍哥兒屋裏那些人了。隻不知有多少無辜的人要被連累了去。”黛玉原本低著的頭卻在聽到冤枉兩字時一下子抬了起來:“你莫什麼無辜不無辜的,衍哥兒好生生的沒了是事實,太太傷心難過,氣惱也是在所難免的!”錦兒見黛玉惱了卻並不慌張,隻趕緊跪下一個勁兒的磕頭:“奴婢知道自己個兒錯了話,惹姑娘惱了。但那織兒,姑娘也是知道的,太太將奴婢與織兒一前一後指給姑娘大爺,這三年,奴婢們並未偷懶,織兒是個實心子人兒,那裏就會害了大爺或是照顧不盡心呢?如今大爺沒了,織兒還不定怎麼傷心自責呢。太太卻是問都沒問過一句,就將人鎖了,奴婢們縱是有大的膽兒也是不敢去瞧的,也不求姑娘為織兒話,隻求了姑娘在太太麵前,提一句,讓太太有精神時也審一審在判。”完便不住的磕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