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燕雲(1 / 3)

《晉書》有載:“歡家鄰於馬牧,與牧率魏郡汲桑往來,勒以能相馬自托於桑。嚐傭於武安臨水,為遊軍所囚。會有群鹿旁過,軍人競逐之,勒乃獲免。俄而又見一父老,謂勒曰:‘向群鹿者我也,君應為中州主,故相救爾。’勒拜而受命。遂招集王陽、夔安、支雄、冀保、吳豫、劉膺、桃豹、逯明等八騎為群盜。後郭敖、劉征、劉寶、張曀仆、呼延莫、郭黑略、張越、孔豚、趙鹿、支屈六等又赴之,號為十八騎。”

書中這一段所載,便是當年十六國時期,後趙之主石勒少年為奴之時,為一父老點撥,生出逐鹿天下的雄心。後來,前後召集了一十八位俠盜,組成“燕雲十八騎”,以此為始,日益壯大隊伍,而後吞並關中、奪取上邽、覆滅前趙,最終北征代國,令後趙成為北方當時最強!後來到了本朝,青年燕王就藩北平,曾言“昔年五胡亂華,‘燕雲騎士’乃是夷狄精銳,如今漢室崛起,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便以《晉書》所載的這隻言片語為本,重組“燕雲十八騎”,北禦蒙古!

那中年人等一眾錦衣人,便是燕王府的“燕雲十八騎”了。天下皆聞“燕雲十八騎,一騎萬人敵!”,這十八人乃是燕王座下親衛,當年在沙場馳騁一時,最是驍勇善戰,須知當年蒙古鐵騎席卷中原,號稱天下無敵,即便當年太祖皇帝推翻元朝,兩軍對陣之時也多仰仗了明教的諸般火器,卻不敢以騎兵與之對戰,而“燕雲十八騎”卻偏以騎兵對騎兵,且區區一十八人,竟能有千萬人之威,多年來橫掃草原大漠,連蒙古人也是談虎色變!當然這都是舊事,北方稍定之後,燕雲騎士近年卻隻伴在燕王左右,在燕王府中深居簡出,已有多年未曾現身江湖,如今突然全數出現,在渡口等候冼夢辰一個女子,也不由得冼夢辰心中不生疑竇。

此時,眾人已護持著冼夢辰登上渡船,往對岸駛去。冼夢辰在艙中稍作休息,隻那中年人一人相陪,其餘十七位騎士則全在艙外巡視。

冼夢辰終於忍不住問道:“任先生,小女子實在不明,燕雲騎為何要來幫我這一介民女?”兩人此前已互通了姓名,這中年人名叫任奕鴻,正是“燕雲十八騎”的首領。

任奕鴻聞言笑了笑,從一旁包裹中取出卷軸,打開笑道:“夢辰姑娘勿怪,容在下考你一考。你且來瞧這幅畫是誰的手筆?”冼夢辰應聲上前,隻見那卷軸上卻是一女子肖像,畫的可不正是自己的形貌!冼夢辰見此心中越發迷糊,一臉不解地望向任奕鴻。任奕鴻將那畫卷拿起,讚歎道:“早聽說他丹青之術乃是一絕,今日見了我才相信。就這麼幾筆,姑娘的神韻躍然紙上,簡直比真人都像!”冼夢辰聞言心中一動,道:“任先生所言莫非是……他?”任奕鴻笑道:“姑娘猜的不錯,我等正是應那人之命,特來相助天機樓!”

冼夢辰沉吟道:“我雖知他本事不小,卻沒想到竟能邀到燕王殿下相助。”任奕鴻道:“那人雖身在文登,對姑娘卻甚是憂心,可暫不能陪你回蘇杭,無奈之下,這才傳書殿下,殿下對那人素來敬仰,怕別人腳程慢耽誤了那人所托,這才遣了我們兄弟來接應姑娘。姑娘放心,任是江湖上哪個門派,燕王府的麵子他們總會買的!”冼夢辰苦笑道:“倘若是中原武林人士,大家坐下聊聊也就是了。我哪用費這麼大力氣?”任奕鴻奇道:“那此番對頭是誰?”冼夢辰道:“剛才我們就遇上了一個,任先生怎就忘了?”任奕鴻大驚道:“阿薩辛?!”冼夢辰微一點頭,算是默認。

任奕鴻皺眉起身,在艙中來回踱步,沉吟道:“‘阿薩辛’那夥妖人幾十年前不是便被明教所滅麼,怎如今又冒了出來?”冼夢辰道:“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阿薩辛’橫行近百年,縱然是明教出手,又豈是說滅就滅的?如今死灰複燃,也是沒辦法的事!”任奕鴻想了想,忽然笑道:“‘阿薩辛’便‘阿薩辛’,當年全盛之時尚被明教剪滅,如今元氣大傷能有多大作為!難固然難,可我們方才不也殺了一個?”冼夢辰搖頭道:“任先生當真不知?‘阿薩辛’當年慣用以多勝少的伎倆,更操控著一群像那般打不死的怪物,這才在中原武林橫行一時!當年若不是有人先將蠱母毀去,縱然明教出馬,隻怕也難以成功!如今時隔二十四年,‘阿薩辛’說不定已經重新養好了蠱母,更不知又帶來些什麼新的邪法……”

任奕鴻歎道:“倘若真如姑娘所說,沒有那人親自出馬隻怕還真是不行……好在他隻是被事情絆住身子,早晚還是要到的!我們兄弟雖不頂什麼大用,爭取些時間還是能做到的!隻是……我有一事,仍未想的明白!”冼夢辰問道:“何事?”任奕鴻道:“既然姑娘明言對頭是‘阿薩辛’的餘孽,那之前的江湖客又為何要去天機樓找麻煩?”冼夢辰聞言這才記起,想了想也是頗為不解,細一琢磨,猛地拍案而起,失聲驚叫:“壞了!父親你糊塗!”任奕鴻隨之一驚,道:“姑娘可是想起什麼?”冼夢辰神色極是焦慮,連連頓足道:“我真想不明白父親究竟在作何打算!指望不上那人,便要挾整個中原武林來幫忙,這豈非飲鴆止渴!”

任奕鴻隱約聽出些味道,卻不敢妄作猜想,追問道:“姑娘是說,冼樓主已有了安排?”冼夢辰歎道:“那算甚麼安排!我道前些日子樓裏為何每日裏接待那許多江湖人士,原來竟是為此!”任奕鴻越聽越有些糊塗,上前道:“姑娘莫慌,先定一定神,你且細細說來,也好一起想想辦法!”冼夢辰歎道:“此前那大漢所說兄弟在天機樓遭人暗算之言,我仔細推敲,想來不是虛言!許是我父親因為‘阿薩辛’之事,用手段威逼了一眾中原武林人士襄助天機樓!至於手段,我想來想去唯有下毒一途!倘若真是如此,豈非飲鴆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