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遠處旋轉的狂風,如頂天立地的巨人;近處咆哮的巨浪,像一座座時隱時現的山巒;無處不在的暴雨,擊打著一切可以擊打的所有東西;一場颶風,正漸漸在大洋的深處誕生。
在這天地之威中,即使是一條千噸級的鋼鐵巨艦,也不過是隨便揉搓的麵團,更何況它們此時早已傷痕累累,桅倒杆塌。
一道閃電,突然劃破了海麵上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已經有些變形的船頭上,一個猛獸惡鬼般的身影正仰天長嘯,那嘯聲中充斥著鬱積已久的憤怒和不平,足以讓人肝膽俱裂,隻是在這狂風暴雨雷霆閃電的比較之下,便立即就變得無比渺小。
風雨咆哮,震耳欲聾的長嘯轉瞬即逝……
(二)
雅室,熏香,蘭花,醇酒,
白衣翩翩佳公子,紅塵落難焦尾琴,
抹、挑、勾、剔,上、下、吟、猱,珠落玉盤,銀瓶鐵騎,倒上雲際三千丈,俯落汪洋九重深,梧桐累實香,清泉叮咚揚,飛鳳盤桓不肯去,雙飛彩翼唯求凰。
“夠了。”一個沙啞的聲音有些突兀的在屋內響起:“我現在聽不得《鳳求凰》。”
琴聲戛然而止,琴後的白衣公子毫不意外的抬起頭,看著正在自己麵前坐下來的不速之客。
“回來了?事兒辦的怎麼樣?”
“還差一點兒。”
“需要我做什麼?”
“去找這些人,”不速之客將一張淡金色的箋紙放在琴弦上:“他們都是我以前就已經埋下的釘子,替我聯係他們,把他們組織起來。”
“他還需要我替你去找?”白衣公子看到第一個名字就笑了:“他可是你沒過門的小舅子。”
“當然需要。”不速之客很嚴肅,似乎完全沒有聽懂對方的玩笑:“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他們的首領,他們向你負責,而我絕不會見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除非有極端緊急的情況,你我也要盡量少見麵,八爪他們會向你傳達我的指令。而你們這些人在自己的組織裏也要建立類似的結構,永遠讓自己和具體行動之間有足夠多的緩衝層,並且有足夠的預防措施可以讓這條鏈子上的某一個環節隨時消失……”
“放心吧,我記住了,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你是在說我囉嗦嗎?”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可這很重要。”
“我明白,我記住了。”
“好吧……對了,如果我在近期又發現什麼有價值的人,我會通知你去找他的,同樣的,如果你發現有合適的人也可以吸收,不過首先得讓我過過目,知道怎麼聯係我吧?”
“知道,”白衣公子皺了皺眉:“但你是不是有點兒過分謹慎了,我不認為這世上還有什麼人值得你如此忌憚。”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人值得我忌憚,”不速之客的語氣淡淡的:“我忌憚的人並不在這世上。”
(三)
海邊有山,山上有林,林間有溪,溪彙成河,河落為瀑,瀑下成潭,潭邊有石,石上有人。
一個垂釣的人,他盤膝而坐,披著蓑衣,戴著鬥笠,手中的釣竿足有一丈有餘,長長的釣線繃得緊緊的,似乎已經有魚上鉤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