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陵嘴裏吐出無情的兩字,三夜隻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往後踉蹌了幾步,身子還我無力地落下來,摔在地上。
鍾離死了?怎麼就死了呢。
她拚命地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夢境,夢醒了,會恢複原樣了。
可是蕭子陵要將她心中唯一的一點期盼全部揉碎。
他道,“昨夜死的,鍾離原本就染了重病,又遭受了風烈天幾日的毒打,早就油盡燈枯了,能熬到今時今日,已經不錯了。”
三夜捂著自己的胸口,急促地喘息,她抬起眼,目光如釘子一把紮在他的臉上。
“是啊,他死了,你得償所願,終於高枕無憂了是不是?”
看著她仇恨的目光,蕭子陵緊緊地握住了雙拳,他終是忍不住,倏然上前將她從地上拎起來。
抵著她的胸口,兩雙被憤怒折磨得腥紅的眼眸凜然相對,蕭子陵道,“三夜,你能不能對我公平些?你可憐鍾離,你愛護鍾離,甚至為了他不惜與我敵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我所有的一切都被鍾離毀去,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麼?如今你又這樣恨我,我又該去恨誰?”
此刻,他們就是被感情逼得失去理智的困獸,如此下去,最終的結果隻會是兩敗俱傷。
三夜道,“鍾離的是非對錯我沒有權利過問,可是至少他對我是一心一意的,你們之間的爭鬥我不過問,如今你贏了,但是不管怎樣你都不因該趕盡殺絕!”
她蒼白地笑笑,“曾經我以為我是了解你的,了解你的思想,了解你的秉性,可是現在我突然發現我看不懂你了,越來越看不懂,我不知道到底是你變了,還是我變了。”
他注視著她的眼漸漸染上了一層哀傷且迷離之色,那一刹那,他頭痛欲裂,他也不知道,為何事情會變成如今這樣不可收拾的局麵。
三夜又道,“我留下來本來是想找機會見鍾離的,哪怕隻是最後一麵,其實我心裏早就明白他活不長了,那一次在風隱山莊,風烈天刺傷他的那一劍,其實是有毒的,我和他明明都是心知肚明,可是誰也沒有揭穿,你知道這是為什麼麼?因為那時我的心還在你身上,而鍾離為了成全我,甘願讓巨毒侵蝕他的身體。是我,是我的殘忍親手將鍾離推上了死路,我是個罪人……”
她終是止不住心頭強烈的悲痛,她放聲慟哭,蕭子陵愣愣地站在一旁看著,一顆心緊緊地揪著,他很痛,痛得幾乎窒息。
蕭子陵伸出手多少次想要將她擁入懷中,可是他還是沒有勇氣。
他終是歎了口氣,“三夜,若是我知道最後我們會變成這樣,當初我一定不會放開你,就算被人追殺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護你到天涯海角,而如今我所擁有的一切,並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可是,我們終究是回不去了。”
他們將彼此弄得遍體鱗傷,如今傷口還在流血,還在疼痛,怎麼能說忘記就能忘記的。
三夜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她道,“蕭大哥,這是我容許我自己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我求求你,放我走吧!”
蕭子陵望著她,目光痛苦而深沉,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呼吸更是一聲比一聲急促。
“你要去哪裏?你這個模樣,還能去哪裏?”
“無論去哪裏,總比留在這裏強,這裏對我來說是地獄,多留一刻對我來說也是煎熬,你就當是放過你自己,就這樣讓我走吧。”
他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哽咽在喉。
他總是拚命地想要保護她,為她創造一個優越的環境,可以讓她生活快樂無憂,可是到頭來所作的一切卻是在拚命地傷害她。
蕭子陵再也無話可說。
三夜鬆了手,一步一步從他身邊走過,踏至門口時,卻被站在門口的弟子攔了下來。
蕭子陵疲憊地閉上眼,“讓她走。”
得到他的首肯,弟子連忙散開,讓出一條道來,三夜幾乎頭也不會就這樣奔出去。
蕭子陵也沒有回頭,隻是手指捏地格格作響,她走了,守在門口的弟子們誰都不敢去招惹他,紛紛散去了,蕭子陵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整天,屋裏變得一片狼藉。
他麵目表情地坐在木椅上,目光呆滯。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們是不是可以重新來過?
那時,他們之間就不會有那麼多的芥蒂,也不會到現在這樣不可收拾的局麵。
可是,那就是命。
他的手指撫上麵頰,手指冰涼涼的,拿開一看,從指間落下的竟是淚水。
三夜一路奔出龍涎山莊,她睜著空洞的雙眼,漫無目的地走著,隻覺得眼前一片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