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光亮到了頭頂像七彩的圓盤轉動著,照亮每個人。
鵝人,鳥人,魔人,仰著頭,注視著,期待著。將要發生什麼?人們已經身處絕境,恐懼早已被消耗待盡,剩下的隻有幾分期許。
很遺憾,沒發生人們想要的期許,無論是好的或者最壞的期許都沒有發生,七彩圓盤在頭頂盤旋一周,又繼續以羅旋飛行的姿態,朝向遙遠的雞公山方向飛去。
忽然,人們的耳朵一震,洪鍾般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很近,就在頭頂盤旋,以至於人們的兩腿開始發軟,有幾個人已經癱坐在地上。
嘎姬似笑非笑的臉上終於顯露出恐懼,轉身想要躲回厚重的暗雲之中。
巨獸的呐喊再一次卷來,聲源就在陰霾的另一麵。想要躲回霾中的嘎姬突然頓了一下,然後惶恐地在空中亂飛,不知道哪個方向才是安全之所。
加五在巨獸的呐喊中清醒過來,他看到嘎姬們驚慌地飛出方舟,他意識到外麵正在發生著什麼,他活動一下四肢和頭部,確定身體沒有受傷,翅膀依舊有力。
振翅盤旋而上,加五出了方舟的了望口,他站在方舟的頂部,看那些嘎姬像無頭的蒼蠅在空中亂竄,那灰暗的霾似乎已不再是它們的家園,它們像躲瘟疫一樣不再去靠近,想要找一個地方藏身,卻無處可尋。
呐喊,洪鍾般的呐喊,顫動著山嶽。
大地又一次顫抖起來,加五站穩了身子,仰頭觀察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突然感覺臉上有一丁點涼快。他定神一看,竟然是一滴水,水滴晶亮,伴隨著嘩啦啦的聲音。
又一滴水落在臉上,加五看向遠處,瞬間,雨滴鋪天而來。
此時,嘎姬的驚慌化作痛苦而慘烈的尖叫。雨滴落在它們的身上某個部位,那地方立刻被水滴溶解。隨著雨滴變得更大更密集,整個天空彌漫著野鬼哭泣一樣的叫聲,聲聲慘烈,陣陣攝人心魂。
地上,人們都被這突來的情境震攝得不能有所動作,不敢發出聲響,甚至連大聲喘氣都覺得不應該,他們隻能相互攙扶著,注視著,聆聽著那些陰暗在大雨中的野鬼的叫號,直到大雨讓他們睜不開眼,直到叫號漸漸停息……
叫號徹底停止,在雨聲中化作地麵上流淌的廢水。
雨,依然遮天蓋地,人們在雨中看不到彼此,分不清左右,隻有相互拽緊的手,彼此依托的肩膀的溫度,才能感覺到自己並不孤獨,不迷茫,才能感覺到同伴就在身邊。
雨,猛烈而狂號,雨聲淹沒了嘎姬的哀嚎,在哀嚎聲中它們的身體化作粘稠的水滴落在地上。
漸漸地,哀嚎聲停止。
漸漸地,地上粘稠的東西被新一輪的雨水稀蝕,彙成河,集成湖,連成汪洋一片。
雨中,人們情不自禁舞蹈起來,勝利的狂歡,鵝族、鶴族和魔族混雜在一起,手舞,足蹈,歡叫,呐喊。
加五站在方舟的頂上,目光中有幾分欣然,但表情依舊很凝重。一種不安的感覺在他的心裏揮之不去,這種不安,越來越強,似乎有什麼事,不妙的事情正在發生。他得做些什麼,得讓所有的人往山上撤離,加五想著,到方舟的第三層讓大家從方舟往山上撤離,可是外麵的雨水讓人分不清方向。
方舟內,一片混亂;方舟外麵,洪水滔天。加五心急如焚。
雨絲在增密,雨滴在加大,雨水讓人們睜不開眼。雨的猛烈程度已經讓人們感到了不安,人們呼喊著身邊的人的名字,聲音卻被雨的狂怒之聲掩蓋,隻有牽著的手還知道有對方存在,蘇婭叫喊著把她的孩子們聚在自己的懷裏。憑感覺,她知道少了一個,她想看看少了誰,但是打在她眼睛裏的雨水讓她沒法睜開眼睛看清楚。“大等”她叫喊著大等的名字,可是叫聲連她自己都聽不見,越是聽不見,心裏越焦急,心裏的不安更讓她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