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除了王妃,其他妾室吳姬都是不放在眼中的,林七許不會一大清早地尋晦氣,同樣敷衍地笑了笑。先於她一步進了院子。
氣得這位大姐在後頭連連冷笑:“得意什麼,等王爺冷落了你,王妃還不騰出隻手來收拾你。早晚下場比韓氏還不如。”
靈敏如吳姬早就嗅出了王妃和林氏間不同尋常的氛圍,她就嘛,哪有正室心胸度量這般大的,妾室受寵至此還能和善相待。
“主子,你韓氏的兩個孩子,會不會給林側妃撫養呢?”身邊的丫鬟算有些腦子,慢慢扶著主子悄聲問道。
吳姬眼珠轉了轉,將適合撫養孩子的人選推算了遍,眼神陰沉下來。
算來,林氏可比她在攝政王跟前有臉麵,有憐惜。
以自己失去了孩子為借口,去養兩個孩子易如反掌。
況且孩子都,好生教養,長大後會和林氏親的。
“可,那又怎樣?”吳姬她自己已經養了大公子,這還是王爺看在她家世不錯的份上,給她的臉麵和依靠,再養個孩子是沒可能了。
丫鬟靈光一閃,笑道:“主子可以勸別人去爭取呢。”
尤氏也有兩個女兒要照顧,以她最避世無爭的性子,肯定懶得摻和這渾水。王妃自己肯定不願意接手這個燙手山芋,所以才會遲遲讓孩子由韓氏繼續帶。撇開在林七許上頭的兩位,那麼接下來不論按位份還是恩寵,林七許可以是不二人選了。
“別人,還有誰?”吳姬實在沒想出來,放慢了腳步。
丫鬟低聲講道:“二公子怎麼算都沒大公子貴重呢,難道您希望他養在名分比您高的主子下頭嗎?那麼子以母貴,二公子可就越過大公子了,已經有了個病懨懨的嫡公子,難道您還願意再多一個嗎?”
韓氏如今的地位尚且不如吳姬,按理來二公子肯定不如大公子了。
大公子占了庶長子的名分。要不是生母犯錯,前途不知如何顯赫了。
“趙姬前些日子來咱們院子坐,看著大公子的神情挺羨慕的。她出身可比不上您貴重,能將二公子養在她膝下。還怕二公子有什麼前途嗎?”丫鬟循循善誘道。
王府裏除了有名有份的幾位側妃庶妃,剩下的便是些尋常姬妾和通房,吳姬因養了大公子在這些姬妾裏獨占鼇頭,什麼都是第一份的。
那趙姬是同僚贈的妾室,不比吳姬是正兒八經選進來的妃妾。
“這人在王爺跟前似樁子一般。話也不上幾句,我若記得沒錯,王爺許有半年沒去她處了,貿然舉薦她,怕是王爺懷疑我別有用心吧。”吳姬算是妾室裏比較有臉麵的,昔日王爺肯把大公子放在她下頭養,也是一種恩寵的體現。
王爺不喜韓氏歸不喜,總不會遷怒無辜的孩子的。
再,王爺就三個兒子呢,放在個他不喜歡的女人名下養。不等於白白糟蹋了孩子的未來嘛。
王爺肯定不願意。
“不過主子,你要想想,這件事若是成了好處可是多多的。咱們比不過王妃的心頭肉,難道連韓氏的兒子都爭不過嗎?”丫鬟的話語不可謂不誅心。
跟在吳姬身邊那麼久,誰都曉得在後院裏,吳姬最看不慣的就數韓氏了。
吳姬眼稍沉道:“好了,這件事再議吧。”
她理了理衣裳,換上副溫順的笑臉,進了正殿,後頭的丫鬟卻不禁反思起自己剛才的話語有沒有什麼差錯。
正殿裏是日複一日的場景。尤側妃位置最尊,在王妃的右下,對麵則是同樣為側妃,但資曆稍淺、沒有子女的林氏。尤氏下本來是韓氏。不過韓氏被禁足,那麼自然由吳姬頂上去。
她望著對麵安然的林七許,另一股不平油然而生。
比家世樣貌,她又有什麼比林氏差了。
林氏不過肚子裏掉過一塊肉,王爺就疼她疼得跟什麼似的。
吳姬內心默默咬著牙切著齒。
不過她也不想想,人家好歹肚子裏還懷過點什麼。可自己的肚子幾年來都沒啥動靜,正院的燕笑才承了多少次恩寵,便金貴地有了孩子。
提起燕笑,吳姬內心一下子平靜了。
近來,她也聽到過些風言風語,燕笑懷的不過是個……野種,才不是王爺的親骨肉。
吳姬開始盤算起來。
直至林七許慢慢開口向王妃道:“王妃,妾身有個不情之請。”
王妃正在抿茶,聞言手勢稍頓,麵上卻不顯,道:“。”
林七許言簡意賅道:“昨兒勞煩您為妾身請了太醫,妾身感懷在心。王太醫也算太醫院的老手了,醫術自然不在話下,他建議妾身好生休養段時日,尋個清淨的莊子調養下身子。”
甭吳姬和尤側妃,最淡定不過的王妃都被這話嚇住了。
從來隻有犯錯的妃妾被趕去外頭的莊子思過的,連韓氏都許她住在王府裏靜心呢,這林氏破荒地自個兒要求出去休養?看著身體沒多大毛病呀,氣色和從前一樣,溫文淡雅的。
尤側妃從王妃的眼看出了一絲顯而易見的慎重和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
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應。
“林妹妹,莊子上的條件比王府中清苦多了,不管是膳食還是住宿,若真要休養,不妨就在沉香榭裏好好養病,平素也不必出來,王妃體恤咱們,不會多計較的。”尤氏好心地提醒林七許。
那是王妃體恤你,你生了兩個女兒,家世微弱,性情柔和,對王妃構不成任何威脅,她自然對你好。
但王妃對她,大概不會有這樣的好心情。
果見王妃的眼底閃過一道冷光。
林七許心底一歎,王妃估摸著以為她是懶得來請安,特意尋了個借口吧。她緩緩起身,斂起裙擺跪下道:“妾身的身體一直都不大好,聽王府在京城外有個溫泉別莊,太醫建議妾身去外頭休養調理,妾身自然想到了那處。沒有其他意思,請王妃不要怪罪。”
王妃的神情稍微又柔和了些。
“太醫這麼的?”
“太醫叫妾身靜心養病,其他事情不要理會。妾身覺得,去個安靜的莊子上是最好不過的法子了。”林七許基本實話實。
這時。吳姬忍不住地插嘴道:“林側妃,您的身體看著不像有病呢?不會是懷上了吧?”昨日林氏請大夫她就從下人嘴中知道了,心裏堵得慌,別人都懷得上,怎麼她就懷不上呢。
一言驚醒夢中人。
幾乎所有的妃妾都朝林氏的方向看來。目光中全部是狐疑和猜忌。
林七許連生氣都懶得生,溫吞道:“王太醫資曆多年,又不是我特意請來的,怎麼會為我隱瞞呢,若是真有,早來給王爺王妃道喜了。”
王妃冷若冰霜的臉沒有一絲要化開的趨勢,她壓根不覺得林氏能懷孕,別莊的條件怎麼樣,別人不清楚,她還不知道嗎。若是勉強有孕還非得車馬顛簸去那處養胎。以林氏的身體條件估計半路山就能產。還不如留在王府內大大方方地養胎,出了事還能有個責任人。
可林七許身上能有什麼不妥嗎?
比起其他氣色紅潤、穿紅戴綠的妾室,林氏看著的確柔弱消瘦了點。但王妃一直以為是她懶得塗脂抹粉的緣故,或許就是存心要弄成這般樣子搏王爺憐愛的。
她看著林氏跪在地上很無奈的樣子,心頭竟莫名地一軟。
“雖是春日了,但地上終究涼的很,你起來吧。”經過林氏跪著產一事,王妃對於讓妾室罰跪這件事是徹底結束了。
本來就沒什麼好光明正大整治妾室的手段,如今連最普遍常見的都不能用了。
林七許扶著燕竹的手意圖站起,卻在起身時故意身體一晃。作出副要昏倒的架勢,突地往另一邊倒去。
這本來隻是作秀。
奈何如王太醫的,她的身體真的是活活撐到了現在。
以至於連刻意的一晃都堅持不住,直接意識渙散。身體倒地。
意識散去的那一刻她幾乎聽見了全殿女人的叫聲——真是吵啊——
還有,今似乎是其琛的沐休日。
她怎麼就昏得這麼巧呢。
巧得王妃都想直接弄死她了。
再度醒來睜開眼,不消,定然是熟悉的帷幔床帳,被褥似乎還殘留著昨夜的餘溫,暖洋洋地令她不願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