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柔柔地吹過庭院,不經意地拂落幾片雪白的梨花。
王爺走向幼子,邊走邊溫和地笑:“林側妃喜歡坐在石頭上呆,王府中人盡皆知。偏榮憲,居然在旁邊偷偷地瞧著,被本王逮了個正著。”
王妃一聽又與林氏有關,心底狠狠打了個結。
林氏時常坐在假山邊的石頭上,不是喂魚,就是丟石子,攝政王撞見過不少回,見這愛好無傷大雅,不會多在意什麼。時間久了,還喂肥了池裏的魚兒。
王妃同樣有所耳聞,隻當她性格怪癖了些。
榮憲轉過身來,老實交代道:“開始我確實是去尤娘娘那的,後來覺得無趣,就帶著阿蕪姐姐跑了出來,母妃放心,我都離池子很遠的,沒沾過一滴水,很規矩很規矩的。”
深怕母妃不信,榮憲特意強調了一遍自個兒的規矩。
要不是在王爺麵前,王妃估摸著要冷臉了。
女兒怎麼就如此親近林氏?
反倒是攝政王哈哈一笑:“咱們榮憲,最愛自己守禮規矩了。父王可聽著你一邊看著林側妃,一邊默默舔著嘴唇,一副可愛的貪吃樣。”
王妃按捺住心下的猶疑與些許不滿,奇道:“榮憲貪吃什麼了?”
榮憲這下站得更規矩了,盯著腳尖瞧了會,鼓了股臉,才聲道:“上回林娘娘剛好撈了條肥魚上來,原地生了火吩咐廚子調好料後開始烤,香味好香好香地,榮憲一時嘴饞,就出來了。不過那條魚,做得真好吃。”
事到如今還一副念念不忘的模樣。
王妃又好氣又好笑。
攝政王一路上就細細地問了閨女,此刻更麵目含笑地道:“估摸著是林側妃特意誘你這饞蟲出來的。”
手指頭擰成麻花的榮憲鬱悶地點頭:“我也這麼想,那看見我出來,林娘娘一點都不吃驚,還笑盈盈地招呼了我。吃食是現做的。阿蕪先嚐了嚐,我才跟著吃的,回來沒拉肚子。”
林七許禁足解放出來後,也思考過該以什麼樣的態度與榮憲相處。
不過一件措手不及的意外。使她根本沒得選擇。
即便會使得王妃對她更不滿,也要硬著頭皮做下去。
榮憲的後麵半句是跟王妃解釋的,生怕母親怪她不守規矩,在外吃不幹淨的東西。
當著攝政王的麵,王妃總不好和女兒教導一些提防林氏的話兒。且女兒安然無恙,她便寬和地微笑:“下次若愛吃烤魚,吩咐廚子去做,還怕母親不給你這饞貓吃嗎?”
榮憲乖巧地點頭,然後湊過去和父王竊竊私語。
眼見攝政王唇邊的笑意愈擴大,王妃便知這調皮搗蛋的女兒又在些和其他孩子不一樣的話了。
最後攝政王放聲大笑,大約是笑意盎然,驚得搖籃裏的幼子跟著一起咯咯笑。
正院的氣氛和睦極了,院裏當值的奴才都跟著輕鬆起來,照映著蓬勃的春色滿園。連空氣都彌漫著一股子清香,王妃知足又安慰,連帶著對林氏的想法都拋到九霄雲外了。
左右,她一個無子女的妾室,一輩子都享受不到這般得之不易的溫馨了。
“王爺倒是給臣妾聽聽,好讓臣妾一起樂嗬樂嗬。”王妃瞥了瞥朝她做鬼臉的榮憲,為愛女的受寵感到自豪。
攝政王沒賣關子,含笑道:“榮憲,母妃在父王麵前對她特別溫柔善良,不像私底下偷偷地訓她規矩不嚴。有時還會讓凶巴巴的嬤嬤指點她,她叫本王多來你這兒哄你高興。”
換成一般人在王爺麵前講這話,他自然會想到別處去,甚至誤會王妃以子女爭寵。又待孩子表裏不一。
可榮憲的口吻和神態恰當地表現出了孩童的稚嫩真,又是王妃的長女愛女,王爺隻作童言,聊以取樂。
同樣地,若是他人在王爺跟前嚼舌根,怨惱王妃人前人後對她不一樣。王妃必然麵上不顯,可一定積怨在心。
不過,這話從女兒嘴裏來。
王妃聽著連頭絲兒都透露著歡喜,女兒懵懂無知,卻已經會哄著王爺多來正院裏,甚至她從未刻意教導過女兒要為母親爭寵,可如今的情形多麼令她欣慰又安心呐。
當然,欣慰歸欣慰,該清楚的要詳細了解。
王妃可不好糊弄。
事後,王妃招來阿蕪詳細地問了遍事情經過。
阿蕪得知王妃心存不滿,皺了張清秀的臉,為難道:“郡主心性高,不許奴婢和您。加之郡主平常都很守規矩,奴婢這才沒有和您回稟。”
王妃倒不在意阿蕪的隱瞞,隻問:“沒有其他瞞著我了?”
阿蕪抬眼看了看王妃,才低聲道:“郡主自出外玩耍後,經常能聽到不少閑言碎語,其中不乏關於府中妾室還有您的。有一回,郡主支開奴婢去拿魚餌,自己一個人在假山後躲著,奴婢不曉得她聽見了什麼。可奴婢回來後,她沒頭沒腦地問了句。”
道此處,阿蕪不自然地頓了頓,神色閃躲起來,道:“郡主問,母妃是不是不喜歡這些娘娘們。還問,既然母妃不喜歡,為什麼父王老去她們那兒。”阿蕪順勢跪下,接著道:“奴婢立刻噓了噓聲,讓郡主千萬不要在王爺麵前問起這些。郡主還問,為什麼不能問父王。奴婢實在沒法再解釋什麼,後來郡主看了我一會兒,模樣不大高興,然後就不話了。那回正院時,家中老子娘病了,就匆匆告了假回去探病,再回府時就忘了這事,請王妃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