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心愛的姑娘,十八都不到的大好年華,卻打扮的像個三四十的孀居婦人,通身遍體沒有一絲顏色。
“你不要心疼。”大約是他眼中的痛惜過於明顯,謝儇輕聲開口。
“終是我,是我害了你。”林其琛背過身子,想要壓住眼中的那股酸澀。
他曾經也是希望謝儇過得幸福過得美滿,仿佛隻要她過得好他就能忘了她,可他也是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約是得知楊映待她不好還是身邊的通房有孕開始,他就覺得,既然楊映給不了謝儇幸福,他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以……再到後來,他確實希望楊映死了。
這個念頭,曾經瘋狂地長滿過他貧瘠的心田。
謝儇看著痛心不已的少年郎,唇角還是有一抹很淺的笑意:“你不要自責,是他咎由自取。他們楊家男人,都是活該。”
最後可憐的不過是一門婦孺罷了。
“不,不是的。我確實祈禱過,我希望他死。尤其當我知道你過得不好的時候,我向佛祖求過,我希望他死。”
謝儇聽得呆了會,才低低道:“我也求過的。不知是你的靈驗了,還是我的成真了。”
林其琛轉過身來,一口咬定道:“那必是我的。”他不想謝儇背上這種念想,他來擔就好。
謝儇忽的笑起來,望著他竟然有千山萬水的綿長和安然:“你姐姐,救了我一命。還是要謝你。”
她曲膝向他行禮,婷婷嫋嫋,身姿優雅。
一如初見那時,她明媚動人,帶著不可一世的張揚和驕傲。秋雨蕭瑟,卻被她的笑靨映襯著熠熠生輝,如今春雨綿綿,卻滋潤不了她一顆枯萎的心。
“姐姐她,她終究疼我。”林其琛哽咽道。
依最好的打算計,他娶一房家世優越的世家千金,補足家族助力不夠,然後好好開枝散葉,好好成家立業。
可姐姐,終究舍不得委屈他,勉強他。
從內室傳出的一聲叫喊終究將他拉回了此刻,“主子醒了。”睿王連忙擱下茶盞,與林其琛一同進去,王妃方才隨著謝儇的步伐已經回去。
室內一貫安靜,林七許由著燕竹扶起,懨懨地依偎在靠枕上,看著他倆神色匆匆而來,方露出零星笑意。
“又害王爺掛心了。”她沒能起來行禮。
林其琛坐在床邊的杌子上,隻看著姐姐,從眼神到神態,都虔誠極了。
“你這弟弟,剛衝進府時,不少奴才都被嚇壞了。”睿王笑了一句。林其琛這份氣勢逼人,再過個幾年,更是令人難以想象。
“姐姐才是嚇人呢。”林其琛聲嘀咕著,那些奴才根本沒被嚇著,是他被姐姐嚇著了好不好。
睿王問她:“法雲寺那會兒出什麼事了?”
林七許抿了抿唇,眼底一片淒涼:“是國公爺。他從前與我娘親有舊,還問我生辰究竟在哪一年。”
這兩句話信息量大得有些駭人,睿王好半晌都沒能出句話來,林其琛卻蹭地站起,他麵上血色褪盡,瘋一般地衝了出去。
睿王拉住林七許冰涼的手,輕輕撫著,無聲安慰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