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父女(2 / 2)

林七許略有不解,但還是笑答:“謝國公爺關心,都好全了。”

有廝在不遠處趕忙送來油傘,遞給林七許。林七許詫異地收下這份好意,稍一思索,便又福了福身子:“其琛他,癡心妄想的很。我也拗不過他。”

謝秉文看她頗有歉意,知她今日約謝儇前來是別有所圖。好在這會兒,他顧不上計較這些,他麵上露出點笑意:“我年輕那會,也張揚的很,和你父親來往甚密。”

林七許聽得雲霧繚繞,卻漸漸提起了心。

“你母親,曾在武鄉侯城外的莊子上伺候過,她生得很像我當時的一個相好。你父親和武鄉侯都是為了我好吧,硬是教了我男女之事,隻盼我能回頭,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寥寥幾句話,劈在林七許頭上,堪比滅頂之災。

她傻了一樣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這位生而榮華、位極人臣的首輔相爺,這位從出生起就注定不能任性妄為的國公爺。

“您,您的意思是,見過我娘親?”

林七許的淚不受控製地下來。

她瞪大著眼看謝秉文,不想錯過一絲一毫他的表情。

“那場事後,我便想不起來了,是前幾日機緣巧合在武鄉侯處問出了來龍去脈。你娘親後來被你父親帶回江淮,生下了你和你早夭的妹妹。”謝秉文的聲音溫涼苦澀,得極為艱難。

林七許咽下哽咽之意:“那場事,是什麼事?”

謝秉文頗為難以啟齒:“大約我喝醉了,你娘親被用了藥。我今日來見你,是想來問……”

“來問我的生辰還是問我的娘親?”林七許驟的尖銳起來。

“你按理還要大阿儷半歲。”謝秉文望著她,心口痛的有些狠。

林七許狠狠吸了口氣,扶著身邊的竹子,痛心疾首地垂下了頭。她的生辰,她的娘親,她,她——難怪林言軒這樣恨,難怪她的妹妹這般慘死……難怪林言軒狠得下如此心腸。

難怪她生得不像父親,也沒能繼承母親的秀美。

隔著淚水朦朧,隔著連綿雨絲,她望著眼前這個害得娘親萬劫不複的男人,這個害得她和妹妹一生慘淡的男人,幾欲嘔出一口血來。

謝秉文憂心地看著她掙紮,看著她苦痛,像是愧疚到了極處:“你莫激動,也許…也許——”

“也許什麼。”林七許的聲音低沉又喑啞。她苦苦一笑:“林大人待我和待其琛,完全是不一樣的。我曾以為是男女之別,我不是男兒身,不能傳宗接代,是潑出門的一灘水。後來又覺得他是以利為重,我無法光耀門楣,而其琛年紀都才華非凡。如今我知道了,原來,我和妹妹壓根不是他的骨肉。他養著我們這些年,已是仁至義盡。”

這番話來,字字誅心。

“我娘親沒有和我過這些,她這一生,夠苦了。”不管是年少的世事驟變還是後來的命運捉弄,娘親受盡人世間種種苦楚,已經去了。

去了就去了,她不想去打擾娘親,隻等過幾年,她也想去陪阿娘。

“國公爺若想知道其他,去問林大人吧。他應該一直等著你去問他。”林七許話音剛落,便昏了過去。

臉龐觸碰到冷硬的青石板,她恍惚間隻聽見有人衝她叫喊。

人世間的辛苦,真是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