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浮萍,隨波漂浮。既無根處,何談歸宿。夜已漸深,死魂靈浪跡街頭。此時的他不像是個人,更像是街頭會直立行走的流浪狗。
當然,在他人眼裏,他此時可能連狗都不如,而是一個正在汙染環境的垃圾或一個社會不安定的因素所在。
死魂靈心裏想著:“人到了最落魄的境地,最卑微的時候,千萬不能自己放棄自己。隻要人活著,就有機會。有機會追求自己想要擁有的,有權利拋棄自己想要拋棄的。人有時會看不清腳下的路,但就是在黑暗中也要勇敢地走下去。
因為無論你看得見還是看不見,路就在你的腳下。這與你是否能看清並無多大幹係,看得清的人有時一樣會誤入歧途,看不清的人有時也一樣行走在康莊大道。人們喜歡嘲笑不如自己的人,喜歡吐痰給比自己身份卑微低下的人。然而,人們的痰吐成一堆的時候,在這堆痰裏要不是一個徹底墮落絕望的心,要麼就是一個高傲勇敢者的靈魂。死魂靈想,他應該屬於後者,因為他骨子裏沒有放棄的習慣。”
想著,他用手像模像樣地往腦後弄了下頭發。頭發上的雨水順著脖子流下去,流到他的後背。破舊的黑色衣服緊貼著肉皮。雨水和衣服留戀著這個脊背,也許他們感受到了這個人黝黑的皮膚下有個不屈的、堅硬的脊梁。
死魂靈在路邊一個四方形的垃圾桶裏翻找著,終於在一個垃圾堆裏找到了半個饅頭和幾段被人啃過的排骨。他高興極了,這無疑是巨大的收獲。他把這些殘羹剩飯用破衣服擦擦。緊緊揣在懷裏,興奮地向一片民宅中的涼亭跑去。
這是一個八角涼亭,中間一個石製的方桌,圍著方桌放著四個圓形的石凳。涼亭四周還有些許樹木。那些樹木在雨中、風中微微地搖擺著。他坐在石凳上,攤開食物,開始忘情地吃起來。邊吃著邊看著這個涼亭。
自言自語地說:“這個桌子不錯,晚上爬到桌子底下睡覺過夜,雨澆不到又安靜。真是走運啊!”他吃完了饅頭,排骨在他嘴裏被啃得嘎嘎地響。死魂靈總感覺骨頭上麵還剩些肉絲,殘存些油腥。
死魂靈啃了一會骨頭弄得牙齒有些痛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幾根排骨段放到石桌上。然後轉身向一個雜貨鋪走去。雜貨鋪是在民宅角落的一個位置,一個橫著的牌匾下堆著一堆燒火用的稻草。雨點敲打著上麵的雨搭鐺鐺地響。死魂靈禮貌地敲敲門。對開的鐵門響了幾聲。裏麵的一個婦人似乎被嚇到了。向著門喊:“幹啥的?來這要什麼飯!快走快走!你站在那我怎麼賣貨?”
“你好。我不是要飯的。明天可能會是,但至少現在還不是。我隻想向你借些稻草。我鋪到那邊的涼亭下過夜,要不地太涼了。明早來還你,行麼?”
“精神不好啊,拿吧拿吧,不用還了,快走快走吧。”
“您真是個好人。告訴我你的名字,我以後一定報答您。”
“名字?指著你這樣的人報答我就完了,不認字麼,牌匾上有,小薇雜貨店。走吧走吧,再不走喊人了!我可告訴你,我的男朋友就是鐵拳,讓他知道你敢來欺負我,他會要了你的命!”
“謝謝,我記住了,好人,好人啊!”
他高興地拿了些稻草連連鞠躬後向涼亭跑去,他怕雨水淋濕了稻草,睡覺就不舒服了。他在石桌下把稻草鋪好。他鑽到桌子下,又開始努力地想這些是怎麼回事?自己以前是什麼人?有怎樣的生活?有親人麼?一切像是個迷,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不知哪裏來的一隻小流浪狗。
這是一隻玩具體泰迪犬,個頭不大,滿身紅色的毛打滿了結。死魂靈看了看它,頗有種同命相憐的感覺。他歎了口氣,隨後把手裏的骨頭扔給了它。”給!骨頭,吃吧!”
小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很是感動。竟然嗷嗷地叫了幾聲。吃完骨頭,這條狗也向石桌下走來。死魂靈剛想罵它得寸進尺,吃了他的骨頭又來搶他的地盤。忽然間發現石桌角腿處有很多掉落的紅色的狗毛。
他瞬間明白了,這是隻可憐的流浪狗,這個石桌原本是它的家。“小狗啊,你就叫骨頭吧,我也不願意睡狗窩。但我給了你骨頭,權且當做交給你的房租吧,咱倆一起睡還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