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死了麼。
這是桑恬於一片黑暗中醒來,對自己的第一句疑問。
當然,她很快反應過來,這裏不是地獄,她還在人世間,隻不過,對於她而言,這裏是是末日。
自己赤裸白嫩的身體,在這片黑暗中顯得尤其明顯,身下墊著自己深灰色的呢子大衣,身上蓋著薄薄一層的月白色旗袍,全身上下,一片冰冷,但卻無法麻痹下體的劇痛,遠遠超出醉酒之後帶來的頭疼,讓她明白自己遭受了什麼。明明,明明在出賣了自己靈魂之後的燈紅酒綠,她保護的底線就是自己的貞潔,即使很多人對她詆毀對她懷疑,但她還有這道底線來安慰自己。可笑的是,如此保護的貞潔,卻在這個鄙陋的窄巷,混合著汙水,以及四周為嚴冬尋食到處奔竄的老鼠,被不知名的人,在這個肮髒的地方奸汙了,就這麼失掉了自己的處子之身。
當真可笑,是自己可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桑恬大笑了起來,早已失去了可以哭泣的心,她隻能大笑,然後,船上自己的衣物,包裹起自己冰涼的軀體,走出這道幽暗悠長的小巷。周圍店子的窗子,亮著燈光,裏麵人頭攢動,時不時的流出大笑聲和粗鄙的叫罵。這世間一切都好似和她沒有了關係,顫抖著雙腿,時不時因為腿上的無力而磕絆一下,踉蹌著搖擺著向前走著。
此時的她,大腦一片空白,不知如此努力的行走,是為了什麼。
到底是為了什麼?或者,是為了誰。
耳中突然有一個聲音響起:“我離開你可以,但我求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希望你能變回以前的桑恬。”
是的,她似乎就是為了這道聲音而前行著,隻不過,句子裏麵,除了那句離開,她什麼都沒做到,她悲慘到如此境地,她離原來的自己越來越遠。其實早就明白了是自作自受,為什麼還會繼續墮落下去呢,她本有回頭的機會的。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為什麼就到了現在這個樣子。
終於走出鄙陋肮髒的小巷,來到了寬廣明亮的長街,看了看街上的鍾樓,原來距離自己從家裏出來到現在,才不過是五個小時的時間。街上為數不多的人匆匆行走,都想要快些歸家。
桑恬要去哪裏,她不知道,她腦海中除了不斷的重播著那句話,還有就是一片空白,她有家可歸麼?她有家人的迎接麼?她不知道,大腦一片空白,她好似是有的,但是現在這幅樣子,又有什麼資格回去,她還能算是那個家的一員麼?
向前走就到了城門,對了,這道門可以通向雍河,可以通向有荔芬的地方。荔芬,我可以去找你麼?我可以和你死在一起麼?
桑恬向著城門走去,向著雍河走去,她隨時可能倒下,她隻要一倒下就可能死去。
死吧,即使死了我也要努力和荔芬死在一起。
“噗通,嘩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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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荔芬她,荔芬她……”坐了整整三天的火車,終於回到了這座北方之城,而沈蘿笙聽見的第一個消息就是荔芬的死亡。隨即,人們又告訴她被滅門了的楊家,這個城於權力而言,顯然現在成了陳閔賢獨大。
沈蘿笙嚶嚶的哭泣,肩膀不斷的顫抖著,蘇清杭看見女孩哭的如此悲痛,仿佛也被感染一般,紅了眼眶,他輕輕摟住女孩的肩膀,把她帶入懷中。就這樣,沈蘿笙在蘇清杭的懷中哭了好久好久,天地都在為她的悲痛而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