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十九、二十，”剛印刷出來的報紙，沾染了桑恬一手的油墨，黏糊糊的，但今天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桑恬還無法分心去清理一番。距離慧明女校開學還有兩個多月，這段時間桑恬都會在荔芬介紹的出版社做校對工作，比她想象的更加辛苦。想想之前還和陳閔賢在一起的時候，隻需要動動嘴皮子，討好討好男人就能得來比這多幾倍的金錢，那個時候倒真是輕鬆多了。但那是出賣靈魂得來的錢，同這個一點一點自己努力勞動得來的畢竟差別很大，這個錢至少花的心安。
桑恬自嘲的笑了笑，以前那些錢，她當初花的倒也是挺心安的。
組長又抱來一摞直高過頭頂的書，啪嗒一下摔在桑恬的工作桌上：“這是你明天的任務。”說完就轉身走了。桑恬看著桌子上一堆的書刊報紙，心就不由的覺得乏力，
同一組的秦玖，是個不論長相還是性格都非常老實，沒有絲毫亮點的樸實男人，走到桑恬的桌前，遞上一塊已經濡濕的手帕道：“組長就是喜歡欺負新人，桑小姐我來幫你吧，還有這麼多活，做完了不得夜深了。”
一旁的同事打趣道：“秦玖，你還是那麼會體貼人啊，可別是藏了旁的心思。”
秦玖一聽調侃，臉立刻紅到脖子根，支支吾吾的反駁道：“你……你可莫這麼說……我倒沒事，萬一給桑小姐帶來麻煩，可就不成了。”
桑恬看著男人遞來的潔白手帕，自己的手上是黑乎乎的油汙，心下一陣感動，連忙搖頭道：“不用了，你的工作也沒做完吧。”
“我快結束了，何況你的任務量未免太大。”然後又低聲的對桑恬道，“組長看你是新來的給你下馬威，根本是正常工作量的三四倍呢，是個尋常人都做不完，你也不用太認真。”
桑恬倒是真認真了，每一份都要核對兩三遍，若是出版以後查出錯誤，那可是要扣工錢的。老員工顯然都沒她那麼認真，寥寥草草的對了一遍就過，其實也沒那麼容易出錯，到底是桑恬認真了，本來以她的好記性，也用不到那麼多時間，可是儼然都下午快下班了，即使是組長故意欺負她，可是她連四分之一都沒有完成呢。秦玖倒真是老實的走開了，但過了一會又回來道：“我的，我的已經完成了，讓我幫你吧……至少，把正常的量完成。”
秦玖一直幫助桑恬到了日落西頭，出了廠子，西邊的日頭正一點點的往下墜落，桑恬還是一手的油汙，隨意的在廢紙上蹭了蹭。秦玖見狀，又取出了那塊潔白的手帕，桑恬訕訕道：“這麼白的手帕髒了多可惜，抹了這油墨恐怕也洗不掉了，我一會去水管子那裏衝一衝。”
“已經髒了。”秦玖攤開手，拿手帕的地方是兩個黑指印子，“這油墨用水洗不掉的，擦一擦回去得用肥皂洗。”
都這樣子了，桑恬隻好接來手帕，卻沒拿穩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秦玖笑著撿了起來，桑恬有些晃神，覺得這個場景好像似曾相識。潔白的手帕一點一點被黑色的油汙沾染，桑恬的心一點一點的低落：“這手帕，隻怕再也回不去原來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