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村子聯合來辦這祭典,每個村子都有那裝飾得極華麗的花車,花車上頭都是若昔,花車前頭都是白羽修與若昔的丈夫大戰。說起來,似都差不多,往日裏看著的,不過是若昔的裝扮和那前頭大戰兩個人的身手。若昔出挑漂亮的,自然引人矚目,那身手好的,也極博人眼球。這一次,堂村卻操著必勝的心,因著料來沒有比童寧更好看的若昔,更沒有比關海滄和張劍亭身手更好的人。
也確實如此。那穿戴幾個村子居然也都差不多,還真是意趣一致得很,不過是比哪位若昔頭冠上的花樣豐富,誰衣服上的褶皺更多罷了。隻是童寧在巡遊前實在被胭脂嗆得狠,眼淚流不住,白明玉便帶著她將妝都洗了。這般露了幹淨的素顏出來,倒是比別人更精神清爽。尤其配著童寧那伶俐的大眼睛,雖然不是清水出芙蓉,卻恰似碧桃俏枝椏。竟是博得了滿堂喝彩。
倒是張劍亭一直拿捏不好分寸。是要與關海滄認真鬥上一次,還是隨意比劃幾下套些招算了。若說去認真來鬥,倒顯得他小氣。若是隨意套招,又何必非要找關海滄不可?就是個普通的農人,他也可以陪著去耍一下的。然而那個時候為何單單要關海滄跟著他一起來,說不得還是因為見著白明玉埋著臉在關海滄胸前笑的緣故吧。
“怎麼,張公子倒是束手束腳的?”關海滄見著張劍亭要伸手不伸手的模樣,倒促狹笑了,隻不過他帶著一張鬼麵具,卻不會被人看見他臉,“方才定要我來陪著,難道不是想著要一場好看的?”
“你重傷才愈,我現在認真,不是欺負人麼?”張劍亭冷哼,“我可不想被人嘲笑!若是我不甚傷了你,白明玉還能放過我麼?”
“張公子可以來試試!”關海滄突然探手,一掌向著張劍亭胸前拍去。
張劍亭頓時覺得風勁,忙提氣一退,竟半飄了起來。白衣振振,驚得周圍百姓一陣讚歎喝彩!
關海滄也跟著笑了,追了兩步上前,一雙肉掌卻去戰張劍亭長劍。
張劍亭被迫無奈,也隻能與關海滄鬥在一起。然而不過是幾招之後,他便發覺,關海滄其實仍是隻與他套招而已,而且還有指點他的意味在:“關海滄,你什麼意思!”張劍亭氣惱,“唰”的便要收劍。
“張公子,可是想輸給那些村人麼?”關海滄卻向著張劍亭劍上一攔,不教他收劍。
“我……”這話張劍亭卻沒法來答。若說無妨,他堂堂縣令公子,一身本事的張劍亭卻輸給些農人,實在羞恥。若說有事,難道他還要與那些農人掙彩頭?就算他再厚的臉皮,也做不出那樣的事來。此時才發覺竟是左右為難。關霆關霖給他出的難題,竟是個沒解的。
“左右為難是不是?”關海滄聲音寬厚,“既然如此,還不如就什麼都不想,與我過過招。如何?我可是憋了好多日子,覺得身子都鏽了!難道張公子還嫌棄我,不願陪我來舒散下筋骨麼?”
張劍亭仗劍咬牙,快如疾風,閃電般向著關海滄刺過去:“關海滄,我最厭的,便是你這般的人!”
白明玉,也說過相似的話。閃過張劍亭的劍時,關海滄心裏忽然想起來。
白明玉跟著花車走著看著,那兩個男人在車前一陣好打,瞅得她怨怪。張劍亭明知道關海滄傷才好的,竟就那麼賣力氣。難道說和些村人的賭賽,那年輕人也要跟著爭什麼先後麼?隻是那兩人倒也沒算太過,其實那般過招,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稍微舒散筋骨罷了。倒是將那些村人都看傻了眼,有的連花車都停住了,就愣怔怔的瞅著看。
等到了巡遊結束,揭曉勝者的時候,毫無懸念的彩頭就進了堂村的手裏。別的村子隻能忿忿的幹瞪眼,誰能都哪跟堂村似的請那麼兩個真正的高手來呢?
於是有人不服,說那若昔、白羽修和白羽修的丈夫,都不是堂村的本村人,是外頭請來的,不作數。
堂村的也就來爭辯,說關海滄明明就是他們村裏的。扮若昔的童寧是村裏白明玉的妹妹,扮白羽修的張劍亭也一直都賴在他們村裏住著,也算是半個他們村的人。
兩下裏爭執,竟是差點又要動手,還是關海滄與張劍亭來止住了,才沒教好好的一場盛會,變了味道。
“爭執什麼!那點子彩頭,就那麼好了?”張劍亭俊眼一瞥,星目神飛,“也值得你們動手!喜歡便都分了去!難道我還稀罕這個?”
關海滄竟是比張劍亭還大方,他穩穩站在那裏,笑著向各村子的人抱拳:“說不得,是我與張公子的不是,一時貪玩,倒是攪了大家的興致。關海滄在此給大家賠罪了。那些彩頭不算,關海滄另外出些,就給大家熱鬧著頑吧!”
各村子裏的農人聽了這話,都喜得不行,想不到竟還有別的好的來給他們分的,倒是意想不到。也有疑惑的,說那關海滄也不過就是堂村的農人,說些大話,不怕閃了舌頭。也有信的,說不是還有縣令公子呢麼?張公子必是有錢的。
白明玉還看著那兩個男人安撫著人,自己隻在旁瞧熱鬧。這一天來有趣得緊,樸質的農人,歡喜的遊行賽會,都教她開眼,全是以前沒正經見過的。怪道關海滄興致勃勃的,那麼大的人了,還總想著來頑。及至到了關海滄應了要給各村子裏頭都散錢,她才有些著緊。他們在村裏的時候從來不在身上多帶著錢的,這一時裏卻去哪裏尋去?正向著關海滄擺手皺眉,卻見他對著他一笑,向著人群裏努嘴。白明玉順著瞅過去,立時明白了,差點沒彎了腰。也就是關海滄,能想到那幾個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