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寶泰二十八年冬,京城左相府和萱院。
這時節雖已經是冷風陣陣,透骨寒涼,但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府中,卻絲毫不見凋零冷清。
一個個或大或的院落中,觸目所及都是精致清雅不,那些個被花娘精細照看的各色珍品菊花,秋海棠,水仙,蟹爪蘭也是開了個姹紫嫣紅,熱鬧錦繡。
此刻正值旭日東升之際,錦雲軒正房後頭的花圃中,那些有手藝,慣會伺弄花花草草的花娘們,也忙的正歡。
“呦,大妹子,瞧你這眼睛底下黑的,嘖,嘖,嘖。”穿著青布棉襖的花娘手上不停,眼神直閃,別有深意的笑道:“怎麼?昨兒晚上”
“嘁,聲,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被她打趣的花娘,左右環顧,一看四下無人,又瞥了眼不遠處的那抹紫蘇錦窗紗,見窗戶緊緊關著,這才和聲和氣的解釋道:“我們家不就和和馨園隔了一條匝道麼?”
“昨兒晚上就沒跑得脫,打從點燈那會開始,就直直的鬧騰了一宿,你也曉得我覺輕,那高聲大喊的,弄的妹妹我一晚上愣是沒有合過眼。”
“瞧瞧,我都過來當差了,那邊都還沒消停呢。”
先前那年長的花娘聞言吐了吐舌頭,將頭湊到好姐妹跟前,挑著眉梢問道:“可是那位妙姨娘落胎了?”
年輕的花娘打著哈欠擺了擺手,“那裏,那位可是咱們三老爺心尖子上的人兒,想倒是肯定極多想的,但,誰又敢呢?”
“早上路過和馨園,妹妹倒是問了一句,是五老爺吃壞了肚子,泄的那叫一個厲害,一晚上請了足有七八位大夫,直到金神醫過來用了針,這才勉強能躺會了呢。”
年長的花娘捂著嘴兒樂,“怪到今早上看著她們院子的晾衣繩上都搭滿了,又是衣裳,又是單子,又是床幔,五顏六色的好不熱鬧”
錦雲軒裏住的是長房的嫡出大姐藍佳音,乳名箐箐,取得是‘有杕之杜,其葉箐箐’之意。
她在家裏行五,外祖家乃是當今聖上寵臣崇北侯,因著自家母親是崇北侯夫妻的幺女兒,那可真是比侯府的正經公子姐還要得寵。
早些年為自家嬌嬌女的婚事,崇北侯夫妻倆真可謂是大費周章,最後還是老侯爺點齊了家將,擺開了陣仗,來了個榜下捉婿,這才有了現如今的左相夫人。
因此,侯府對這個唯一的外孫女兒,也是格外的上心,但凡那邊府裏有個新鮮玩意,第一個就先得給藍佳音送過來頑。
本就是嫡出,又有這樣爭氣的外祖家,這位左相府五姐的腰杆子且硬呢,府裏甭管得臉沒臉的,人人都要尊上一句五姐才成。
剛那花娘瞧得一眼,正是五姐的書房,她看著裏麵沒閃人影,不聞人聲,便以為是沒人,可她怎能知道,那大朵牡丹花的紫蘇錦紗窗下,正有個唇紅齒白,沙圍翠繞的金釵少女,懶洋洋的趴在窗下的書案上,笑眯眯的聽外間八卦。
她眼兒笑成了一泓彎月,粉紅的嘴兒微微嘟著,手中還拿著一隻白玉珍珠蝴蝶釵,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書案上的雞翅木筆架玩,瞧著真是不盡的嬌憨可愛。
“嘶”貼身伺候她的大丫鬟錦珠,本就是個潑辣的性子,聽著外間那兩個不知死活的,不但不住嘴,反而還一副越越起勁的架勢。
唯恐這倆貨一會了什麼不好的話,沒得汙了自家姐的耳朵,由不得便卷了袖子,想要去推窗斥責。
藍佳音仿佛是後頭生了眼睛,忽的就坐直了身子,扭臉輕笑道:“好姐姐,莫出聲,難得有場子熱鬧聽,你可別掃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