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紅酒、啤酒、白酒、黃酒,滿桌的山珍海味,沒有人動筷子,他們隻是喝酒。
一杯又一杯,一瓶又一瓶,沒有人說話,他們隻是喝酒。
直到兩眼通紅,直到神誌模糊,李斌突然起身抓住蘇夜衣領,惡狠狠喊道:“我問你最後一遍,為什麼不告而別?為什麼不告而別!難道……難道你也看不起我……”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顫抖起來,蘇夜悲憫地看著他,輕聲道:“還沒發現嗎?自從遇到我,你從來沒有順利過。”
好像一道閃電劃過,李斌整個人僵住了,一幕幕場景在他心裏浮現。從公交車上遇竊賊,到火車上打群架,再到期末考試突發高燒,參加運動被學校開除……他曾自嘲本人黴運當頭,哪天不出個意外連自己都不習慣,可現在看來,並沒有那麼簡單。
蘇夜緩緩道:“我是神仙,神人不能相處,這本來是天條戒律。我以前不信那些,以為不過是天庭控製三界的手段。後來才發現,這不僅僅是天條,更是大道法則。”
“我不可能對抗大道法則,隻能離開,抱歉。”
李斌呆呆站在原地,許久後他搖頭道:“胡說八道,就算你走了,我還是照樣倒黴,你這理由太爛了!”
“比九零年前好很多,”蘇夜淡淡道:“神人相處,一天折十天功德,我和你相處三年,就注定你會倒黴三十年。”
“臥槽!”莫書器拍桌狂笑:“這理由厲害!”
他醉醺醺地走到蘇夜麵前,低頭看著蘇夜,這個永遠不變的神仙讓他仿佛回到初次相見時,曾經意氣風發的青年在醉酒後重回己身。刹那間他忘記公司家庭二零一六,像許多年前那樣,抱住蘇夜身體大笑:“來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讓我多倒黴!有種讓儒林地產明天破產!”
蘇夜哭笑不得,他輕而易舉地推開莫書器道:“你喝多了。”
“我知道,”莫書器爛泥般滑倒在地上,頭枕著蘇夜膝蓋,眼神迷亂又空洞:“我酒量隻有五瓶白酒或者十六瓶啤酒,但剛才我一口喝了七瓶白酒,六瓶紅黃啤。”
“因為我想喝醉,”莫書器捂著臉道:“看到你,比零六年看到擺攤的李斌,還要傷心。因為他變了,而你沒有變!”
莫書器嚎啕大哭:“為什麼你不會變?我看到你,就想起周青青,就想起我在村裏為她彈吉他,為她唱歌送禮物。你知道這些回憶我已經掩埋很久了,因為青青她死了,在零三年時得非典死了!”
“是我害死她的,我明知道廣東那邊流行病泛濫成災,還是逼她去找哥哥借錢,我太想把儒林發展起來了,那是地產界千載難遇的黃金時代啊!別說什麼流行感冒,就算是地震海嘯,隻要能拿到錢,我都會送她上車!”
蘇夜靜靜地看著莫書器,李斌震驚到說不出話來。他遇到莫書器時,周青青已經死去,隻留下一個叫“莫雲飛”的小孩,父子倆從不提起周青青,他隻知道是因病而死,沒想到是這樣淒慘的結局。
“神仙!神仙!!!”莫書器抓住蘇夜袖子,通紅的眼睛裏淚光閃爍,“你能把青青複活嗎?我當年做過好多對不起她的事,可是死前連最後一麵也見不到,我想彌補她,想見到她!”
蘇夜悄無聲息地抽回袖子,淡淡道:“你把周蘭當成什麼了?”
周蘭,莫書器第二任妻子,哥哥是南京公安局分管刑警支隊副隊長,莫雲飛小學語文老師,零四年春天結婚,至今未有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