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悠悠拆下第九道機關之後,前麵終於再沒有任何障礙,她長舒一口氣,扯了扯嚴棣的衣袖道:“年節夜我們就到這裏來吧,剛才那些機關我隻是拆下了一些小部件令它們暫時失效,並沒有破壞它們,晚點重新裝上就可以用了,比禦書房那些也絕不會差多少。”
嚴棣沒想到她這個時候還記得他年節夜的安危,心中一動,臉上不由自主露出微笑,握緊了她的手道:“好。”
除了兩人獨處之時,嚴棣極少露出真正溫和喜悅的笑容,秦悠悠覺得他的笑容裏似乎還多了幾分平時沒有的東西,不過不等她看清楚,就聽到大嘴的烏鴉嗓子嘎嘎大叫:“天樂,開門!天樂,我和悠悠來了,快開門!”
一邊說一邊用鳥喙用力啄前麵一片石牆,翻出咚咚咚的回響。
石牆發出一陣沉重的挪移聲響,一個肥壯的身影出現在石門之後……
“師父!”秦悠悠看清楚那人,掙開嚴棣手就撲了過去,八爪魚一樣抱著那個肥壯的身影開心地大叫道。
“悠悠,大嘴,你們怎麼找到這裏來了?哈哈哈!”
這個肥壯的身影正是失蹤兩年有多的齊天樂。
嚴棣從前都隻是看過他的畫像,當時就覺得這家夥長得不怎麼樣,但秦悠悠、大嘴、小灰眾口一詞表示他“最好看”,所以他也曾懷疑過那張畫像是不是有些失真。
今日終於見到本尊了,嚴棣發現那張畫像逼真得出奇!有問題的是自家小妻子與那兩隻沒有眼光的靈獸。
齊天樂就是腦滿腸肥一臉庸俗的暴發戶形象,這樣叫“最好看”?!這得偏心到什麼程度?還有沒有審美觀啊!
再看小妻子興奮地整個人巴在這麼個胖子身上,那畫麵當真越看越礙眼,嚴棣手心發癢,不由自主走上去一手把秦悠悠拎回身邊,冷森森道:“悠悠,不介紹一下麼?”
他見她的時候,怎麼就不見她這麼熱情?!
齊天樂懷裏抱著可愛的小徒弟,肩膀上停著親熱亂蹭的靈獸,正滿心驚喜,忽然懷裏一空,抬眼就見一個高大俊美的男子冷著站在麵前,手臂緊緊環著他家親親小徒兒的腰肢,完全一副宣示主權的霸王姿態。
這男的什麼人啊?齊天樂也警惕起來。
“師父,他、他是我夫君,叫嚴棣。”秦悠悠有些羞澀地介紹道。
嚴棣對這樣的介紹大致滿意,難得地露出幾分笑容道:“齊老前輩,久仰久仰!”
齊天樂愕然挖挖耳朵,確定自己沒有聽錯,頓時爆發了;“老什麼老?你全家都老!悠悠,你才幾歲,怎麼就、就嫁人了?!”
在他心裏,秦悠悠還是當日那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還是自家的寶貝小心肝,怎麼一眨眼就連夫君都有了,成了別人家的了?!
這種疼愛了十多年的寶貝被別人一下子奪走的錯愕悲憤心情,用言語都無法描述。
秦悠悠的身體被聖泉改造過,加上修為暴漲,模樣看上去就跟與師父分別之時差不多,依然那麼嬌嫩鮮妍,小花骨朵一般,除了眉宇間多了幾分嬌媚之色,根本還是個天真少女的模樣。
齊天樂越看越糾結,臉上的橫肉都哆嗦起來。
“是不是這臭小子騙你?”齊天樂怒氣衝衝指著嚴棣道。
好個臭小子,趁他不在家就拐騙他家小徒弟,他奶奶的,他的徒弟是可以隨便拐騙的麼?!
“呃,也、也不完全算……”秦悠悠覺得自己確實是受騙上當,不過也不算很吃虧啦。
大嘴總算發揮點作用,及時插話道:“天樂,你冷靜一點,有話好好說。這個嚴棣雖然有些老奸巨猾,不過還算可以的。”
齊天樂的目光在嚴棣與秦悠悠之間來回轉了幾圈,眼見秦悠悠羞怯小心的打量著自己,卻沒有抗拒嚴棣親密的舉動,兩人靠在一出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心裏知道壞了,寶貝徒弟看來是真的讓野男人騙了去了。
“悠悠你過來,跟師父說清楚怎麼回事,臭小子你在這裏等著!老子不答應,你跟悠悠的婚事就不能算數!”齊天樂拉長了臉,向秦悠悠招手道。
敢這麼不客氣地跟他說話的人,真不多了!嚴棣心裏惱怒,不過還是在秦悠悠祈求的目光下,鬆開了環在她腰肢上的手。
他如果跟齊天樂對上,等於逼著秦悠悠跟他翻臉。
悠悠是很喜歡他不錯,但是他再如何自信,也不覺得這段裂痕還未完全修複的感情,可以跟齊天樂十多年的養育愛護之情相比。
齊天樂氣哼哼帶著秦悠悠走進山洞,連大嘴也被一並招呼進去打算盤問清楚分別這些時日發生的事。
嚴棣一個人站在石門外,深刻感覺到再強大的實力在麵對某些事情之時,也隻能徒歎奈何。
石門之內,齊天樂還未開口發問,秦悠悠就先發製人地抱著他的胳膊埋怨道:“師父你真壞,不聲不響消失了將近三年,都不跟我說一聲,我們很擔心你,還出門到處找你。你知不知道,許多人想趁著你不在就欺負我們!”
“什麼?!三年?!怎麼可能?我不過離開幾個月罷了!”齊天樂神情盡變,也顧不上追問嚴棣的事了。
大嘴與秦悠悠麵麵相覷道:“天樂,你日子過糊塗了?確實是將近三年了,怎麼會是幾個月?”
齊天樂猛地扭頭,望向山洞正中一個直徑近兩米的渾圓“水晶球”,臉上露出深思的神情。
“師父,怎麼了?”秦悠悠看看齊天樂,又望向山洞正中那個“水晶球”。
正確的說,那是一個巨大的空心水晶球,球麵水晶極薄,光滑圓潤,若非在燈火之下會反射光線,根本就無法察覺它的存在。
水晶球內有一張形狀古怪的高背椅子,兩側扶手上許多作用不明的按鈕,椅背頂端則有一顆足有皮球大小青色晶石。
秦悠悠和大嘴從進入山洞靠近這個大水晶球起,就有一種非常古怪的感覺,仿佛是那顆青色晶石正在向外放射著一些無法描述的特殊能量。
“你們有沒有帶沙漏之類的計時工具?”齊天樂神情凝重道。
秦悠悠依言從須彌戒指裏取出一個沙漏。
“你拿到外邊去,漏完全部沙了就進來找我。”齊天樂把沙漏交給大嘴。
大嘴依言抓住沙漏飛到洞外,將沙漏倒轉了放在地上,然後飛到嚴棣麵前嘎嘎奸笑著壓低聲音道:“要不要我替你說幾句好話啊?”
“開個價。”嚴棣平靜道。
“爽快,奉神教的庫房你清點得怎麼樣了?”大嘴兩眼冒綠光道。
他吃下蠱神的腦髓不久就陷入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他一點兒知覺都沒有,醒來晉級完成第一件事便是打聽一下嚴棣先前承諾他的條件。
嚴棣曾經答應過,他替他打聽多麗國軍隊的消息動向,奉神教庫房的寶物任他挑的。
“蠱神被你們幾個分吃了之後,簇水山下的熔岩噴發,奉神教總壇被毀,庫房也在其中,你要挑隻能挑多麗國國庫和皇族內庫了。”嚴棣道。
“嘎?”大嘴聽到這樣的答案,又是意外又是鬱悶,不過最終卻隻好抖抖羽毛道:“算了,算我倒黴,這國庫、內庫馬馬虎虎將就吧,哎。這裏是橫雲山吧?我不貪心的,你幫忙弄上三條十五品以上的蛇蟲類妖獸我就進去替你說道說道。”
“果然不貪心!隻要你能夠找到,一切好說。”嚴棣答應得很爽快,這橫雲山雖然以妖獸眾多著稱,但十五品以上的妖獸絕對稀罕難尋,還要必須是蛇蟲類的,搜遍衡雲山有沒有三條都難說。
這大嘴當真不貪心得很!
大嘴見他願意替自己出力,嘎嘎奸笑兩聲道:“沒問題,憑我的本事要找幾隻妖獸還不簡單麼?”
他跟嚴棣談好條件又過了片刻,地上沙漏裏的細沙也從上層全數流到下層去了,他一爪子抓起沙漏就往山洞裏飛:“你等著聽好消息吧!”
大嘴飛回山洞裏,就見齊天樂與秦悠悠一臉訝異地望著他:“怎麼了?天樂你不是說沙漏裏的沙漏完了就回來嗎?”
“這個沙漏裏的沙漏完一次要多久?”齊天樂神情凝重,秦悠悠看看他又看看大嘴,隱約有些明白,但是又覺得自己的猜測太離奇。
“大概一刻鍾吧。”大嘴粗略估算一下。
這個沙漏是秦悠悠親手做的,剛好就是計算一刻鍾的時間所用,她皺起眉頭道:“你真的看著它從完整漏完一次嗎?我在這裏跟師父才說了兩句話……”
“什麼?”大嘴瞠目結舌,這是什麼狀況?
齊天樂盯著水晶球內椅背上那顆青色晶石若有所悟,過了好一陣才道:“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這塊晶石的緣故,它令它周邊環境與外界產生了時間差!大嘴,悠悠,你們記不記得我跟你們說過的故事——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秦悠悠吃驚道:“師父你的意思是,你在這裏感覺隻待了幾個月,然後我們在外邊卻過了將近三年?!”
這也太神奇了!
齊天樂點頭,麵帶喜色道:“是的,事實上我是花了三個月時間找到這裏,然後真正在這裏停留的時間,就我自己的感覺,不過是一個月左右。我覺得我出門的時間不長,所以才沒想到要去通知你們。也就是說,這裏跟外界有至少二三十倍的時間差。剛才我和你說話不過片刻,大嘴就在外頭過完一刻鍾飛了回來,應該就是這個緣故!”
齊天樂說到這裏終於忍不住欣喜若狂地大笑起來:“沒錯沒錯,這個一定就是時空穿梭機,隻要我把我從前所在的那個時空的坐標算準了,我就能回去!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秦悠悠想到什麼,猛地轉身跑出洞外。
嚴棣還在原地,看見她跑出來,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一把將她抱住,低聲問道:“你跟你師父說清楚了?他答應我們的婚事了?”
他在這裏等了一個多時辰都不見洞裏有什麼動靜,那種焦慮不安的感覺真如百爪撓心,讓他難過到極處,可是他又不敢貿然闖進去惹惱齊天樂。
“你、你是不是等了很久?”秦悠悠抱緊了他低聲問道。
“沒關係,等到就好。”嚴棣輕撫她的長發,覺得隻要她能夠跟自己一起,再等上幾個時辰甚至幾個月、幾年都沒關係。
“咳咳!”大嘴的幹咳聲突然響起,秦悠悠一扭頭,就見師父與大嘴正站在洞口看著她與嚴棣,師父的神情尤其糾結,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鬆開了抱住嚴棣的手。
先前嚴棣的賄賂顯然產生了作用,大嘴搶先問嚴棣道:“你在這裏是不是等了許久?大概多久?”
嚴棣想到秦悠悠先前也問了這個問題,顯然這並不是出於客氣或歉意,於是認真答道:“還好,大概一個多時辰吧。”
齊天樂找到了回家的希望,心情極好,暫時不去計較嚴棣的事,而且他也能看出來,自己小徒弟的心早被這野男人騙走了,現在再計較也沒用,於是哼道:“許久沒見小灰了,這裏有些古怪,待久了怕會誤事,先去你們那邊見見小灰再說吧。”
大家都沒有意見,一路將洞中原有的機關都恢複了,然後便一道往他們原本暫住的山洞而去。
駐雲飛在洞裏等得抓耳撓腮,主人的實力他有信心,而且就他的感應,主人也不像有事的樣子,多半是大嘴發現了什麼好東西,他們正在想辦法弄回來吧。
他萬萬沒想到大嘴發現的不是什麼寶物,而是秦悠悠的師父!
齊天樂見小灰平安無事,也在準備晉級,而大嘴更已經可以化形為人,心裏甚是安慰,更感到一陣慨歎。
他以為自己不過離開數月,沒想到等悠悠和大嘴找來,才發現自己錯過了許多事情,不論是寶貝弟子的婚禮還是大嘴晉級化形的大事,他都沒能參與。
自家的心肝寶貝一晃眼就長大了,懂得情滋味還成了人家的妻子,他這個師父是不是該功成身退了?他辛辛苦苦帶大的心肝寶貝啊!
齊天樂一想到這點就感到心在滴血,酸得他牙根發軟。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該帶上悠悠一起出門,現在後悔都晚了。
他勉強平複一下心情,開始說起別後的經曆。
他會找到橫雲山那個神秘的洞穴,說起來也跟秦悠悠有關。
當日秦悠悠的娘親風瑤姬將她托付給他的時候,附帶還有幾張從江如練那裏得來的機關圖紙,齊天樂就是從那些圖紙看到上麵的神秘符號方才得知嚴氏的祖先可能與自己來自同一個時空。
那幾張圖紙裏還夾帶著一張用近似那些神秘符號的文字寫成的筆記。風瑤姬以為那也是機關說明,便夾在一起都留給了齊天樂。
那張紙上的內容其實與機關術無關,乃是用齊天樂那個時空的一種外語寫成的記錄,內容大致是說嚴氏這位聖祖是如何依靠一台意外得來的時空穿梭機器來到這個世界的。
那台時空穿梭機器就是先前秦悠悠與大嘴在山洞裏見到的那個“水晶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