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信上娟秀的字跡,依山從心底佩服詩韻的勇氣,要是給她,肯定是權衡一下利害得失之後,斷然放棄。或許是因為前世目睹了太多的悲劇,她對鼓足勇氣全身心地投入戀情抱有疑慮,雖然也是渴望的,可是她不敢輕易付出。她太愛惜自己的羽毛,是以麵對她認為不能解決的難題、或者不可預期且自己無法承受的情況時,她會在一開始便放棄。
依山特別了解自己,她知道自己某方麵是堅強的,甚至可以算得上強悍,可是某方麵又是懦弱的,就像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就缺少詩韻那樣的勇氣。
現在清楚了詩韻的選擇,依山從心底祝福和支持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為之努力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雖然她還不知道詩韻會通過何種手段去得到皇帝的首肯。然而,這樣的選擇,依山便知道自己和韓承歡是永遠不可能再親近的了,一個是好友,一個是表親,在她心目中,好友更加重要,她勢必要背棄一個,所選擇的隻能是最重要的。
下定決心後,再次見到韓承歡,麵對她的熱情和笑臉,依山有一點點負疚的感覺,便更加避開承歡。
雲家因在函城置下別院,自是要大宴賓客一番。
臘月廿三是個吉日,雲老爺便將宴客時間定在了這天。依山很慶幸雲家有個開遍周國的連鎖酒店——倚雲樓,美酒佳肴自是不缺的,不然她就要變得灰土土的了。
不過,這日倚雲樓竟然全天免費,宴請全城百姓和到函城來的貴客。依山被這陣勢嚇了一跳,經請教娘親,她方知道這是函城的風俗,遇喜者皆可上門慶賀,主人也都宴請。
韓曉歡很為函城人古道熱忱的性格而自豪,依山見她那得意樣子,腹誹不已,函城人的古道熱忱固然是好,可是多容易不用腦子想事情、一挑撥就失去理智啊!她這些日子忙得沒時間出門,都已經聽說有三四起群架事件了,隻是一言不合引發的,在她看來簡直就不能理喻。然而,這話隻能在腦子裏轉轉,說出來的話,她也會被群毆的。
臘月廿三這日,雲家收到了好多賀禮,大到城南富戶羅家送來的一個大琉璃屏風、府尹送來的一大箱綾羅綢緞,小到城西王家村陸大娘送來的五個雞蛋,五花八門的都有。
原本陸大娘拿了一隻老母雞和一籃子雞蛋到雲家來的,因為雲家買了她的那個有些傻的大女兒春妞當丫環,春妞在雲府過的日子可比在王家村強多了。陸大娘自然知道這是雲家當家的給的恩情,這日見雲家有喜事,便帶上了家裏最貴重的東西上門來了。
正巧遇到依山和韓曉歡在大門口盯著雲、韓兩家幾個小毛孩燒幹毛竹玩,依山因從牙婆處知曉了王家的境況,不肯收王大娘的禮,推讓了半晌。最終,隻讓聽汐從王大娘籃子裏拿五個雞蛋,還一邊說道:“謝謝王大娘的五福臨門!”
聽汐聞言,一邊拿雞蛋,一邊笑道:“福、祿、壽、喜、財,全部都來雲家了!”
依山又著一旁的小丫環找來個紅筆,每個雞蛋上寫了個字,用大紅的包袱鄭重包上,送往庫房。
韓曉歡在一旁看到依山主仆的舉止,有些納罕,雲家哪裏稀罕這幾個雞蛋啊!可看著依山歡天喜地得似收到了天底下最貴重的東西,陸大娘也一臉欣喜滿意的模樣,細細一琢磨,馬上明白了依山的高明之處,心裏對依山又多了些服氣。
臘月廿四,函城傳統的迎新年活動的開始——祭灶。這個規定隻是男子參加的,依山自是吩咐下人準備好物件後樂得輕鬆地偷下閑,雖然也有些腹誹男女不平等、性別歧視,可是去和古代禮法講道理?她又不是沒事幹了,忍!
雲老爺帶著兩個小毛孩和一些管事在後院祭灶的時候,依山正向娘親彙報前一天受到的賀禮和那日倚雲樓的花銷。正說著,有丫環來報說外麵來了一僧一道,來拜早年的。
依山又有些錯愕,拜早年?來化緣的吧?昨日不是倚雲樓隨便吃嗎?怎麼今天又來了?待雲夫人給依山解釋了這樣個函城的地方風俗,她方明白自己頗為小氣。
原來這還要追溯到前朝時候,那時連年災荒,百姓貧困,有一年函城過年時節因為收成不好再加上天寒地凍,餓死凍死不少人,近郊的慈心道觀和鐵山寺見此情況,便派子弟到各富貴人家化緣布施,幫不少百姓度過了寒冷的冬天,也讓窮苦百姓的這個年關容易過一些。這一風俗便如此流傳了下來,函城每年新年之前的一段日子,都會有僧道上門給富貴人家拜早年,望主人能伸出援手周濟貧苦百姓。
依山聽到這樣的解釋,方把宗教和商業活動分開,看來她在現代社會是中毒不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