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心(1 / 2)

我本不習慣與人同桌,雖然覺得吳輕攸菜做的不錯,卻也隻是每道菜淺嚐了幾口。

“可還合皇上胃口?”吳輕攸為我斟上酒,放在麵前,眼睛裏充滿了期待,定定地看著我。我被這樣灼熱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舒服,輕咳一聲,道:“不錯。味道、顏色都好。”

像是得到了極大鼓勵似的,吳輕攸微笑著說:“皇上,輕攸不會別的,隻會做些簡單菜肴。希望留在挽賢亭,如果皇上又什麼用的到輕攸的地方……”他頓了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下去了,隻是眼睛裏亮晶晶的。

“朕知道。安心留著罷。”我想,若讓他來安排挽賢亭的膳食,倒也是挺合適的。

他那櫻粉色的唇彎起了最大的弧度,露出潔白的貝齒,一副單純無憂的樣子:“多謝皇上。”

酒足飯飽,程欣蓮告辭,說要回自己的院子裏去了。柳煥雲沉默地著坐,最終也被我趕去找住處,我與宇文琤也起身欲走。

“皇上,”吳輕攸似乎是也要起身,結果可能是太著急,踩住了自己的衣擺,一下子整個人向前倒去——

他離我不遠,我便下意識伸手去接。忽然,宇文琤從側邊拉住了他的胳膊,幫他穩住了身形。吳輕攸晃了晃,最終站穩了,輕輕地向宇文琤說了聲:“謝謝。”

“皇上,輕攸有些話,想對皇上說。”他垂下眼簾,長而卷曲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一片陰影,“能否請皇上移步到輕攸哪兒去?可能需要很長時間的……”

我想到那日在拜月大典上,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哀傷的樣子,不由道:“好吧。”他臉上立刻浮現出驚喜來。

我回頭看看宇文琤。他點頭,道:“臣會在此候著的。”

我這才跟著吳輕攸走了出去,他在前麵走著。前日穿舞衣時我看不出來,其實他也不似我想的那樣瘦弱,正是在長身體的時候,站起來已經比我高了一個頭,肩膀也有了成年男子的寬闊。

“皇上。輕攸鬥膽。”他走著走著,忽然轉過身來,咬住下唇問道,“皇上以後,能叫我輕攸嗎?”

不知不覺的,便把這個年紀和小綠差不多的少年,當作弟弟來看待了。

“好。輕攸。”我笑道。

他亦笑了,笑的很燦爛。“便是這裏了。”他側身請我進去。

這是一個溢滿了茉莉花香的院子,四角都栽上了雙瓣茉莉。他快走幾步來到庭院中央,向我招手道:“皇上。”

我跟上他,走進屋裏。屋裏沒有點燈,隻有銀色的月光從窗楹間透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光滑。

“把燈點上吧。”我道。

“等等。”吳輕攸的嗓音低沉了很多,“皇上先聽輕攸說些話,行麼?”

我還未開口,他便徑自說起來:“皇上可知道,家父是京中的鹽運司同知。輕攸母親隻是偏房,至死連姓字都入不了宗祠……

家父正妻是京中巨賈之女,母親離世後,輕攸不過十五,那女人bī我學舞、入青樓楚館去賣笑,我自然寧死不願去做那下流之事,足足一年沒有踏出房間一步。然而,家父竟也視而不見,輕攸已是心灰意冷。”

我這才明白當日拜月大典上,吳輕攸臉上的神情。

不是我猜測的任何一種,矛盾或是悲傷,而是屈辱——一個像陽光一般的少年,被逼迫著用他所不齒的方式苟且生活所感受到的,深深的屈辱。

“直到拜月大典上,當輕攸受了皇上的封賞而再次見到那個女人時,我看見她臉上的表情:討好、不甘、和燃燒著的欲wang。輕攸知道,想要有朝一日報仇雪恨,隻有一條路。”

他低下頭,霎時,周圍的空氣被一股幹淨的清香所充盈了,月光下他那櫻粉色的唇一閃而過,便有一片濕濡的柔軟落在了我的唇角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