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月後。
雨季已過,現在是幹熱少雨的旱季,但無邊無際的望斷山脈卻似乎更加鬱鬱蔥蔥了,在烈日的灸烤下,樹葉綠得發黑。
時近黃昏,漫天火燒雲,低飛的蜻蜓頗有些遮天蔽日的勢頭,到處是歇斯底裏的蟬鳴聲。
林嘯、豹莉和林炎站在嶺背的一塊巨石之下,向下俯瞰,四周是在晚風中搖曳不停的無邊竹海,隻有在這塊高出竹海的巨石上才能看清遠方。
在尼轟部盤桓了一個月,收獲無數驚喜後,因兩個月的翠屏河穀之約將近,林嘯隻得和豹莉離開了,同時將愛惹事的林炎也帶在了身邊。
行事較周密的林雷卻依然留在了尼轟部,繼續一些未完成的計劃。
在長滿箭竹的山坡下,是一個巨型的衝擊河穀。
翠屏河由西向東,從群山中迤邐而來,一路都是崇山峻嶺,兩邊青山如屏,由此得名。
翠屏河流至此處,便注入一個巨大的高山湖泊之中,再從另一側溢出,繼續以河流的形態向東方而去。
經過不知多少歲月,這個巨湖漸漸被泥沙所淤積,退化為沼澤,再經無數歲月,沼澤進一步幹涸,成為了現在這個平坦、富饒的翠屏河穀。
翠屏河從河穀正中偏南三分之一處穿過。
河穀中阡陌縱橫,農田中種滿了水稻。
此時,水稻已經灌漿,變得沉甸甸的稻穗低下了頭,葉片也已微微泛黃。
稻田已經排幹了水,成熟的最後階段進行控水,有利於稻米顆粒的飽滿,十來天後,便是收獲的日子了,豐收在望。
林嘯等人所在的是翠屏河的南岸,向北望去,隻見在翠屏河北岸不遠處,有一塊稍高的緩坡,上麵建了形態奇特的一群巨大的圓形土樓,皆直徑數十丈,高十餘丈,外牆上從上到下有五排整齊的窄窗,顯然裏麵是五層的結構。
從土樓方向,飛奔出一群人來,遠遠看去,跑在最前麵,一臉興奮,邊跑邊向林嘯等人遙遙揮手的正是翠屏河穀的少穀主牛奔。
看來,之前遇到的牛族斥候已經將他們到達的消息傳到了。
“我們下去!”林嘯手一指,便從巨石上縱身跳下,順著長滿箭竹的山坡往下跑,豹莉和林炎緊緊跟隨。
剛跑到山腳,衝出竹林,林嘯便看到牛奔已經跳下靠上翠屏河南岸的渡船,飛奔而來,跟在他後麵的,正是牛震、熊大和豬剛鬣。
“豹大哥,終於等到你了。”身材比林嘯要高出一個頭的牛奔興奮地拉著他的手直跳,一副少年性情。
“兄弟,你果然守約,比月圓之日還提前了數日。”熊大笑嗬嗬地一拍林嘯的肩膀。
“你一來,咱們就都齊了,有幾位新朋友等下要介紹給你。”豬剛鬣笑吟吟的。
“豹嘯兄弟,歡迎你來敝穀,今晚不醉不休!”牛震用力一握林嘯的手,一副東道主氣概。
“好!與諸位哥哥兩個月未見,今天一定要好好一醉!”林嘯豪氣地大聲說道。
眾人說笑著坐上渡般,不多時便靠上了北岸。
土堡群所在的緩坡離岸並不遠,被一圈用大捆削尖的毛竹紮成的竹牆圍住。
牆外是深深的壕溝,從河中引水灌滿,再向外密密地斜插了無數銳利的竹槍,整個營地如同一隻刺蝟。
牛震一邊領著眾人走向一座橫跨壕溝的竹吊橋,一邊介紹道:“河穀中少有石材,又地勢平坦,所以我們牛族的祖先就挖土堆山,從而形成這壕溝和小丘,再取土夯實,築成土樓,我們才有了安全的容身之所。”
說話間,大家已經走過竹吊橋,進入了土堡群,隻見土堡群由七座圓形的五層土堡組成,堡與堡之間各間隔十餘丈。
七座土堡的排列很有講究,一座最大的位於中間,有三座圍繞其外,其外又有三座,土堡之間互有交錯。
“我們這七座土堡稱為七星連環堡,如敵人突破壕溝和竹牆,無論他進攻哪一座土堡,必定會數麵受敵。而我們則可通過地道在七座土堡間自由往來。”牛震頗有些得色。
“確實是獨具匠心。”林嘯嘖嘖稱讚。
一行人邊說話,邊走入中間那座最大的土堡中,土堡大門由巨木榫接而成,重逾萬斤,且從外到內有數重大門,而且,看得出門道上方是機關重重。
走過數丈長的門道,眼前便豁然開朗,土堡的中間是一個大大的天井,四周從下到上共有五層,每層都排滿了一間間大小均等的房間,以回廊相連,層與層之間則搭有寬闊的樓梯。
土堡之中,熱鬧非凡,孩童們奔跑嬉戲著,有些年幼的,頭上尚未長角,隻有兩個小小的突起。
而在天井中心的數口水井邊,則圍滿了洗衣服的女,個個身形粗壯,聲音洪亮,一邊有力地揮舞著搗衣杵,一邊互相大聲說笑著。
老人們則在天井的一隅聚成一圈,抽著由竹根製成的煙鬥,話著家常,有幾個老得頭上的角都掉了。